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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归人

等不归人 (第1/2页)

日子在等待中被拉成细长而坚韧的丝,看不见尽头,却无声地缠绕着每一寸光阴。米豆升入了四年级,那个曾经像小炮弹一样冲进父亲怀里的男孩,抽条长高,有了少年的清瘦轮廓,也学会了把一些情绪妥帖地收进心里,如同母亲一样。
  
  南乔的“一阵子”,在现实的地图上被不断涂改、延长,最终模糊成一片没有明确边界的地带。他像候鸟,迁徙的规律却难以捉摸。有时是两三个月,有时大半年。回来,停留短暂的几日或一两周,再离开。每一次归来,行李袋似乎更旧一些,他眼角的纹路更深一些,身上带着不同地方的风尘与疲惫,还有那种竭力想融入这个“家”却始终隔着一层的笨拙与小心翼翼。
  
  家,对于南乔,渐渐成了一个需要重新熟悉的驿站。冰箱的位置,米豆新换的班级,小区门口新开的便利店。他需要时间去适应这些微小的变化,而苏予锦,已经在这日复一日的流转中,将这些变化默认为生活本身。
  
  他们的婚姻,确实只剩下那本薄薄的、价值九块九的婚证,在法律意义上固执地绑定着两个日益疏远的人。共同的生活,浓缩在南乔短暂居留的时光里,被精简成最基本的程式:他回来,带着给米豆的礼物(从最初的糖画,到后来的遥控汽车、百科全书,价格渐长,心意却似乎隔着包装盒难以触摸),询问孩子的学习,上交一部分钱,然后大多数时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或者被米豆刻意制造的、热闹却略显吃力的交谈填满。
  
  苏予锦不再问他工作具体做什么,不再问他那边的住处是否潮湿,吃食是否习惯。问过一次,他答得含糊,她便不再问。同样的,南乔也不再试图了解她备考的进度(她早已考取了那个资格证书,换了份稍好的工作),她工作中是否遇到烦难,她夜里是否依旧失眠。他们之间可安全谈论的话题,只剩下米豆。米豆的成绩,米豆的兴趣班,米豆又长高了多少。孩子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畅通的、也是越来越狭窄的桥梁。
  
  柴米油盐,曾经新婚时带着烟火气的温暖词汇,如今成了消磨的具象。南乔在家时,会抢着做家务,但他拧不紧的水龙头依然偶尔滴水,他煮的粥依然时稠时稀。苏予锦不再纠正,只是在他离开后,自己拿起工具拧紧,或者倒掉那碗不合口的粥,重新为米豆煎个蛋。这种“不需要”,起初带着赌气的成分,后来成了真正的习惯——她不再需要他介入这些日常的运转。这个家,在她手里,齿轮严丝合缝,平稳向前。他的介入,反而像一颗尺寸不对的螺丝,需要她额外花费力气去调整、适应。
  
  情分是如何被消磨殆尽的?苏予锦有时在深夜独自思忖。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原则性的背叛,甚至没有当初债务压顶时那种尖锐的绝望。有的只是时间,和这时间缝隙里无穷无尽的、琐碎的尘埃。是他一次次转身离开时,背影融入人海的漠然;是他电话里永远匆匆的“一切还好”和背景里陌生的喧嚣;是他归来时,身上那股她不再熟悉的洗衣粉味道;是孩子家长会上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座位;是水管爆裂的深夜她独自联系维修师傅时冰凉的听筒;是十年里,她独自吞咽下的所有担忧、孤独、不被看见的付出,以及那些早已过了时效、最终懒得再提起的委屈。
  
  十年,太漫长了。漫长到足够将曾经鲜活的记忆褪成模糊的老照片,将心头的悸动抚平成一片再无波澜的荒漠。南乔于她,从一个曾经爱过、怨过、牵肠挂肚过的人,渐渐变成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个名叫“米豆爸爸”的符号。他们共享着一部分过去,和一个共同的孩子,但未来的蓝图,在彼此心中早已分道扬镳,只是谁也没有力气,或者没有契机,去正式画下那条分割线。
  
  唯一的纽带,是米豆。孩子敏感地觉察着父母之间那巨大的、沉默的真空。他会努力在爸爸回来时表现得格外兴奋,会试图讲述学校发生的所有事情来填满饭桌上的寂静,会在爸爸离开后,偷偷藏起一件他忘了带走的外套,仿佛那样就能留住一点气息。苏予锦看着米豆这些小心翼翼的努力,心里会泛起细密的疼。她给不了孩子一个“正常”的、父母相伴的家庭图景,只能尽力维持表面的稳定,给予加倍的爱与陪伴。而这,也让她对南乔生出一种复杂的怨——他提供了经济上的支持(债务似乎终于还清了,至少他不再提起),却缺席了孩子成长中无数需要父亲在场的时刻。
  
  又是一个南乔离开后的夜晚。米豆已经睡下,四年级的作业本整齐地放在书包里。苏予锦收拾着客厅,捡起沙发上南乔落下的一只打火机,很普通的款式,边缘有些掉漆。她拿在手里看了看,没有像往常一样顺手放进某个抽屉等待他下次来找,而是径直走到垃圾桶边,顿了顿,最终却还是把它放在了茶几的角落。
  
  她走到阳台上,初冬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楼下路灯昏黄,照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他离开后的夜晚,她心里满是波澜起伏的痛楚与不甘的等待。如今,心里只剩一片疲倦的平静,连失望都显得多余。
  
  等待,早已不再是等待某个具体的人或某个确切的归期。它成了一种生活的底色,一种习惯了的状态,一种名为“婚姻”的空壳里,她独自上演了太久的独角戏。戏台下的观众,或许只有时光和那个日渐懂事的孩子。
  
  她拢了拢衣襟,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暖。只是清楚地知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时,她要送米豆上学,要去上班,要处理永远做不完的家务。而那个在法律上称为她丈夫的人,此刻可能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工棚,也可能在另一列火车上,奔向又一个未知的“项目”。
  
  他们被那本九块九的证件绑定着,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运行,交集寥寥,引力微弱。唯一确凿的,是共同打造出的生命—米豆。而这,在苏予锦看来,既是维系这摇摇欲坠关系最后的缆绳,也是这段漫长消耗里,唯一真实、值得她付出所有的意义。至于其他,比如爱情,比如陪伴,比如寻常夫妻的耳语与温度,早已湮没在十年漫长的、独自跋涉的风霜里,连叹息都显得轻薄。
  
  有时候,她也想和他大吵一架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告诉他,至少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身后有他,他也一直在。只是隔着千山万水,连争吵都需要契机和力气,而他们都已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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