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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大战将至,哀兵必胜!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大战将至,哀兵必胜! (第2/2页)

“只要能确保奥运会开幕式圆满完成,点火不出差错,刘领导现在指着我张一谋的鼻子说你走!”
  
  “我立马就走。”
  
  老谋子今天真是一改往日的内敛深沉,或许也是在路宽面前没有掩饰的必要,尽情地发泄着心里的郁闷。
  
  “这工作难!太难了!”张一谋努力想让自己展现出写豁达的态度来,但死命下垂的嘴角却怎么也拉不住。
  
  他背过身去,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路宽,左手拄着茶杯,右手使劲地拍着脑门,似乎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路老板在心里慨然长叹,奥运会的开幕式筹备工作有多难?
  
  前世的他只能从采访和张一谋的纪录片里窥得几分真相,可那些也是被剪辑过的作品了,是被削弱缩小过的情绪。
  
  这一世真正地参与其中,才更加感慨这是无数个不眠之夜堆积而成的精神重负,是每个决策背后都牵动着国家荣誉的千钧重担。
  
  他作为穿越者,已经改良了Led这个核心技术、增加了无人机点火的惊艳创意、又统揽了下半场现代部分的文艺汇演。
  
  其实他还通过节目安排,挽救了上一世一位不幸遭遇意外的舞者刘岩。
  
  这个在开幕式最后彩排中不幸断腿的《丝路》领舞,使得老谋子对着媒体潸然泪下,感慨这是他愧疚一生的事情。
  
  路老板自问自己坐在这个总导演的位置,是让这场百年奥运盛会变得更好的。
  
  但即便做了这么多,在这最后“行百里者半九十”的冲刺关头,他还是感觉到这张无形的巨网,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它不仅仅是某个具体环节的困境,而是无数变量交织成的混沌系统,任何一个微小的扰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是将个人完全熔铸进国家叙事时,那种面对现实和大局的,血肉与钢铁的碰撞和无奈。
  
  张一谋发泄了两分钟就迅速镇定下来,回头看着面色深沉的路宽:“对不起,我失态了。”
  
  “咱俩还说这个干嘛。”路宽勉力笑道:“要不你今晚回家休息休息,我前几天回了趟家,感觉整个人状态都好不少。”
  
  老谋子苦笑:“算了吧,回去也是一张臭脸摆给孩子们看。”
  
  他复又想起了什么:“我刚刚考虑过一个方案,你看看行不行。”
  
  “我们的《戏曲》部分是有空间增加抬轿人的,把2000多位战士打散混编进去吧,他们只需要练一练京剧锣鼓和抬轿动作,完全有时间熟练。”
  
  “这样总比叫他们现在就退出奥运会要容易接受得多,不然也太残忍了些。”
  
  路老板点头同意,又把刚刚跟陆征沟通的事情和他通了个气。
  
  “真的吗?那太好了!”张一谋两眼放光,咧着嘴又笑出了老秦人的豪迈和坦荡。
  
  他握着路宽的手重重了摇了两下:“要么说还得是你呢,这事情这样办就妥当得不行了。”
  
  老谋子面色旋即又肃然起来:“砍节目的事儿还是得赶紧处理,事情越拖越不对头,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去说!”
  
  这个下通知的活儿可不是人干的。
  
  届时面对着这2000双包含期盼的眼神,就这么紧张、焦灼、颓丧地看着你,要怎么说出口?
  
  门外张继钢和陈伟亚两个副导演,并马文、林颖等人走了进来,大胡子陈伟亚当即劝道:“我们刚刚去看了眼,大家都听到风声了,情绪很躁动。”
  
  “我看还是请张伟东再去做做工作,我们迟一些再通知?”
  
  “不行。”路宽坚定地摇头:“今天是29号,明天、8月2号、8月5号连续三场带妆彩排结束,就要上战场。”
  
  “现在就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到了最后关头。”
  
  路老板看着眼前的导演组众人,心知他们也是要动员和激励的对象:
  
  “我们现在不能做滑铁卢的拿破仑,给威灵顿足够的时间等到布吕歇尔的援军。”
  
  “无论心里有没有底,都要学斯大林格勒的朱可夫一样振臂高呼,给大家足够的信心,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众人心里一凛,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
  
  从上一次大兴训练基地的成功动员后,彩排和训练的效果肉眼可见地有所提高。
  
  但迄今为止,还是没有一次能尽善尽美,士气容不得懈怠。
  
  张一谋一拍大腿!
  
  “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吧!”
  
  夕阳晚照,两千余名《大秦古韵》的战士与非遗演员在鸟巢的跑道上列阵而立。
  
  七月的热浪裹挟着未散的雨腥气,在地面上蒸腾起扭曲的波纹。
  
  战士们身着黑色训练服,像一片沉默的碑林,汗水顺着他们紧绷的下颌线滑落,在胸前洇出深色的痕迹。
  
  皮影道具整齐码放在脚边,牛皮的秦俑甲胄在夕阳下泛着青铜般的光泽,关节处的红绸带被晚风轻轻掀起,如同两千年前战旗的残影。
  
  何其悲壮。
  
  事已至此,还有谁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吗?
  
  只是心里的委屈无处发泄罢了。
  
  导演组成员们没有站在高高在上的指挥台,所有其他节目的演员们也悄悄地站在远处观察着,最后“送别”战友们——
  
  他们还不知道导演组已经有了新的安排。
  
  “孩子们,你们辛苦了。”张一谋第一句话就有些哽咽的意味,听得人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我的决策失误,害得大家白白耗费了这么多心血。”
  
  “我必须要讲,对于这个节目我是一直带着私心的。”张一谋的声音在空旷的鸟巢内回荡,这位今年已经58岁的成名导演眼眶通红,声音也微微发颤。
  
  “每次看到你们排练,我都能想起来小时候在西安城墙根看皮影的场景,看那些牛皮人偶在老师傅手里活过来,演绎着《三国》《西游》的故事。。。我总想着,这么好的东西,该让全世界都看看。”
  
  张一谋发自内心地感慨:“我们的东西多好啊!”
  
  “只是我的能力确实有限,现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难,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同大家一样伤心欲绝。”
  
  张一谋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向着战士们的方阵躬身到底:
  
  “孩子们,对不起!”
  
  夕阳的余晖透过鸟巢的钢架结构,在他佝偻的脊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位享誉国际的大导演此刻像个做错事的老匠人,看得面前的战士们无比动容。
  
  大家都被张一谋惊呆了,整个方阵安静得能听见汗水砸在地上的声响,没有交头接耳,只有隐隐的啜泣哽咽。
  
  年轻的战士们七嘴八舌地,像是安慰长辈的孩子:
  
  “张导,不怪你!”
  
  “能参与奥运是我们的光荣!”
  
  “张导,您别这么说!”
  
  “张导,我们是军人,绝对服从命令!”
  
  这位饱经风霜的艺术家,此刻看着两千双通红的眼睛在夕阳下灼灼发亮,看着那些晒脱皮的脖颈,那些膝盖上结着厚茧的战士,那些女兵们被皮影架子磨出血泡的手指。。。
  
  张一谋眼角蓄积的泪水,在奥运会的巨大压力中终于簌簌流下。
  
  情绪奔涌,有口难言。
  
  他侧身将话筒交给路宽,自己捂着脸站在众人身后。
  
  在战士们看不到的角落里,这位老导演的肩膀一直在抖动,叫导演组众人都看得揪心。
  
  路老板临危受命,只有继续给大家做思想工作。
  
  “同志们,奥运会开闭幕式的所有工作决策,最后都是我拍板的。”
  
  “无论是当初发现问题,决定坚持下去,还是上午实在不得不忍痛割爱,都是我做的决定。”
  
  “奥运会总导演这个职务给了我很多荣光、光环,也赋予了同等的压力,我现在的心情,不比你们任何一位要来得轻松。”
  
  路宽沉声道:“皮影戏是中华文化的瑰宝,我们的老祖宗用最简单的材料,创造出最有趣的艺术。”
  
  “但很可惜、也很惭愧,在奥运会的舞台上,即便算是掌握了世界最先进的Led技术,却暂时无法叫它释放出夺目的光彩。”
  
  “刚刚在办公室里,一谋导演对我讲,只要能让奥运会更好,让他现在卸职回家也毫无怨言。”
  
  “虽然大家都是军人,我知道一定会令行禁止,但我自认没有资格同大家讲什么服从大局、以国家利益为重的话的,因为你们的付出只比我多,不比我少。”
  
  远处,其他节目的演员们默默站成一片。
  
  京剧组的演员们还带着妆,脸上的油彩被汗水晕开;
  
  武术队的少年们攥紧了手中的红绸,指节发白;
  
  就连一向活泼的礼仪小姐们也抿着嘴,眼眶泛红。
  
  接连两位总导演感情真挚地表态,让两千多位在心里抱屈的战士们默默卸下了心防。
  
  在这个体育场中,共同地战斗了一年多的战友们,谁又能真正地去怨恨和责备谁呢?!
  
  路宽总导演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如往常一样令他们信任和安心,却也充满不容置疑的决绝:
  
  “从今天起,《大秦古韵》节目所有演员就地解散,将妥善安置到其他戏曲节目中去,我们要共同战斗到最后一刻,战斗到8号那一天!”
  
  “同时,奥组委也为大家争取了在奥运会后于西安、北平两地表演的机会,会由陕省文化部门出面组织,绝不会叫大家的汗水白流。”
  
  “到时候许多国外游客也许都还没离开北平,希望大家能拿出精彩的表演,征服他们。”
  
  他话音刚落,张伟东就忍不住激动道:“路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才敲定。”路宽看着他,皱眉佯怒道:“你还不信我吗?”
  
  “信!肯定信啊!”张伟东喜形于色,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不但大家不用现在就退出奥运,还能重新获得表演的机会。
  
  他连忙回头,对着战士们声音洪亮:“全体都有——立正!”
  
  晚风突然转急,掠过广场时掀起一片衣袂翻飞的声响,两千多双眼睛在暮色中灼灼发亮。
  
  那眼神不像即将退场的演员,倒像古战场上接到死守军令的悍卒。
  
  “敬礼!”
  
  两千多只右手同时举到额际,动作整齐划一。
  
  这个庄重的军礼,既是向导演组的周到和善后致意,也是向自己这一年的汗水告别。
  
  张伟东转向路宽,声音哽咽却坚定:“报告总导演!《大秦古韵》全体演职人员坚决服从命令!我们。。。我们。。。”
  
  这个铁打的汉子突然说不下去了,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拍起巴掌,起初是孤零零的掌声,很快,两千多名战士连同全体鸟巢的演员掌声如雷,在体育馆的钢架结构中回荡。
  
  眼睛依旧湿润的张一谋在人群中看过去,两千多人的方阵像被无形的手拨动的琴弦,皮影关节处的金属躯干齐齐震颤,发出细碎的金戈之音。
  
  这声音让站老谋子想起自己主演的《古今大战秦俑情》,想起老家的兵马俑坑。
  
  想起那些沉睡千年的陶俑所代表的将士,两千多年前被风拂过时,铠甲鳞片相撞的肃杀回响。
  
  两千多年前,大秦将士的青铜甲胄在函谷关的朔风中铮铮作响,战鼓雷鸣中传递的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誓言;
  
  两千多年后,现代军人的迷彩服在鸟巢的聚光灯下笔挺如松,皮影支架震颤出的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共鸣。
  
  夜风掠过鸟巢的钢索,发出悠长的嗡鸣,这声音仿若能够穿过时光的隧道,与两千年前咸阳宫檐下的铜铃遥相呼应。
  
  两千多年的岁月长河里,变的是载体,不变的是国人对使命的坚守。
  
  当两千名战士齐声高喊“坚决完成任务”时,张一谋仿佛听见秦军“风!风!大风!”的古老战吼在时空深处回响。
  
  在场所有奥运会开幕式的演职员们、奥组委领导们、后勤人员,纷纷抬手抹泪。
  
  这一刻,古今守护者的心跳正以同样的频率震动,共同诉说着一个民族永不褪色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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