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锁藏锋
第9章 金锁藏锋 (第1/2页)金锁不大,比铜钱略宽,通体赤金,锁身錾刻着繁复的云雷纹,正中“平安”二字用的是小篆,古朴端庄。锁下坠着三颗米粒大小的金珠,轻轻一晃,便发出极细微的清脆声响。
云殊将金锁放在灯下细看。
金珠是空心的,里面似乎装着东西。她拿起金锁,对着烛光仔细端详,终于发现其中一颗金珠上有道极细的接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取来一根绣花针,小心翼翼地将针尖探入接缝,轻轻一撬。
“咔”一声轻响,金珠应声而开。
里面不是珍珠,不是香料,而是一颗比米粒还小的黑色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云殊脸色骤变。
这是……鸩毒?
不,不对。鸩毒气味刺鼻,而这药丸的气味极淡,若非她嗅觉敏锐,根本闻不出来。且这药丸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显然经过特殊炼制。
她将药丸倒在掌心,仔细辨认。药丸一侧刻着一个极小的字——“解”。
解毒丸?
云殊心中一动,又撬开另外两颗金珠。果然,里面也各有一颗药丸,一颗红色,刻着“麻”字;一颗白色,刻着“假”字。
三颗药丸,分别代表解毒、麻醉、假死。
沈阙给阿沅的金锁里,藏着三颗保命的药丸。
云殊握着金锁,久久不语。
这绝不是临时起意。这三颗药丸,每一颗都需精心炼制,尤其是那颗假死药——能让人在十二个时辰内气息全无、心跳停止,如同真正死亡,这样的药方,早已失传多年。
沈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他准备了多久?是专门为阿沅准备的,还是……
她不敢深想。
五年前,他写下休书时,可曾想过给她和孩子留一条生路?五年后,他送出这枚金锁时,心里又在想什么?
“娘亲。”
阿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睡意朦胧的奶气。云殊迅速将药丸装回金珠,合上接缝,将金锁收进袖中,这才开门。
孩子穿着寝衣,赤脚站在门外,怀里抱着沈阙送的那个木马玩偶。玩偶做得精致,马身是枣红色绒布,马鞍上镶着几颗小小的珍珠,马眼睛是两颗黑曜石,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怎么醒了?”云殊弯腰抱起孩子。
“阿沅梦见娘亲不见了。”孩子把头埋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醒来找不到娘亲,害怕。”
云殊心中一软,抱着孩子走回寝室:“娘亲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她将孩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了上去。阿沅立刻滚进她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像只受惊的小兽。
“娘亲,”孩子在她怀里闷闷地说,“沈叔叔说,让阿沅好好保护娘亲。阿沅会好好吃饭,快快长大,以后谁欺负娘亲,阿沅就打他。”
云殊喉间一哽,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傻孩子,娘亲不用阿沅保护。娘亲会保护阿沅,一辈子。”
“那阿沅也要保护娘亲一辈子。”孩子仰起小脸,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沈叔叔说,男子汉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阿沅是男子汉,要保护娘亲。”
沈阙,沈阙,又是沈阙。
他到底跟孩子说了多少?他到底想干什么?
云殊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阿沅,沈叔叔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阿沅想了想,“他说娘亲这些年很辛苦,让阿沅要听话,不要让娘亲操心。还说……等以后事情办完了,要带阿沅去骑马,去放风筝,去河边抓鱼。”
都是寻常父亲会跟孩子说的话。
寻常得……让她心痛。
“阿沅喜欢沈叔叔吗?”她轻声问。
“喜欢。”孩子毫不犹豫,“沈叔叔的眼睛和阿沅一样,他看阿沅的时候,会笑。奶娘说,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那样笑。”
真心喜欢。
云殊心中一痛。
五年前,他也曾那样看着她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将她融化。可后来呢?后来他写休书时,可曾有过一丝犹豫?可曾想过她和未出世的孩子?
“娘亲,”阿沅忽然小声问,“沈叔叔……是阿沅的爹爹吗?”
云殊浑身一僵。
孩子太敏锐了。那些相似的眼睛,那些无意识的亲近,那些血脉相连的直觉——瞒不住的。
“阿沅为什么这么问?”她声音有些发涩。
“因为红姨说过,”孩子在她怀里蹭了蹭,“阿沅的爹爹是个大英雄,他不得已才离开娘亲和阿沅。红姨还说,总有一天,爹爹会回来的。”
红姑……
云殊心中五味杂陈。红姑知道她和沈阙的过往,也心疼阿沅从小没有父亲,所以才会跟孩子说这些。可她不知道,这“总有一天”,可能永远不会到来。
“阿沅,”云殊捧起孩子的脸,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如果……如果沈叔叔真的是阿沅的爹爹,阿沅会开心吗?”
“会!”孩子眼睛亮起来,但随即又黯下去,“可是……可是爹爹为什么不要阿沅和娘亲?是阿沅不乖吗?”
“不是。”云殊将孩子紧紧搂进怀里,眼泪无声滑落,“阿沅很乖,是这世上最乖的孩子。是娘亲……是娘亲不好。”
是她当年太天真,太轻信,将一颗真心全盘托出,最终摔得粉碎。是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家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崩塌。
“娘亲别哭。”阿沅伸出小手,笨拙地擦她的眼泪,“阿沅不要爹爹了,阿沅只要娘亲。娘亲不哭,阿沅会乖。”
孩子越是懂事,她心中越是酸楚。
这一夜,云殊几乎没有合眼。
她抱着熟睡的孩子,望着帐顶,脑中思绪纷乱。
沈阙的金锁,沈阙的承诺,沈阙这些年暗中做的一切……
还有太后的话——淑妃看人的眼光,从不会错。
她该信吗?
能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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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雪停了。
云殊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尚好。她将阿沅交给奶娘,又叮嘱青鸾加强阁内守卫,这才去了密室。
三日后要将证据交给沈阙,她必须尽快整理完毕。
锦盒打开,所有证据摊在桌上。淑妃的信,周家谋逆的罪证,还有这些年她暗中搜集的账目、密信、证人证言……厚厚一叠,触目惊心。
云殊一份份仔细核对,查漏补缺。她发现,淑妃留下的证据虽然确凿,但主要集中在周崇和周挺父子身上,对周家在朝中的党羽涉及不多。而这些年周家势力扩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武将世家了。
兵部尚书王钊,是周崇的连襟。
吏部侍郎孙敏,收了周家三万两白银,将周家子弟安插到各地肥缺。
御史中丞李明达,表面刚正不阿,实则早被周贵妃收买,这些年弹劾的官员,无一不是周家的政敌。
还有宫里——御膳房总管、太医院院判、甚至陛下身边的几个贴身太监,都已被周家买通。
这张网,远比她想象的更大,更密。
云殊越看越是心惊。若这些证据全部曝光,朝堂必将天翻地覆。可若处理不当,打草惊蛇,周家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正思索间,青鸾敲门进来:“娘子,红姑来了。”
云殊放下手中的卷宗:“请她进来。”
红姑推门而入,依旧是那身深蓝色劲装,风尘仆仆,但眼神比昨日更加锐利。她在云殊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城南旧宅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五十个兄弟分批入住,武器也藏好了。另外,我派了八个好手暗中守着阿沅,四班轮换,日夜不休。”
“多谢红姐。”云殊松了口气,“南洋那边……可有新消息?”
“有。”红姑神色凝重,“我刚收到飞鸽传书,黑鲨帮劫了咱们那条船后,没有像往常一样销赃分钱,而是将整条船连同货物都扣押在吕宋岛的一个秘密港口。我的人混进去看了,发现周家派了个管事模样的人在那边清点货物,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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