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毛人凤的“厚爱”
第三十章 毛人凤的“厚爱” (第1/2页)礼拜三上午,天阴得厉害。
余则成正在办公室里看港口排班表,电话响了。李主任的声音平稳无波:“余副站长,毛局长请您现在过来一趟。”
余则成心里咯噔一下,毛人凤亲自召见?他稳住呼吸:“李主任,局长有什么指示?”
“来了再说。车在楼下。”
挂了电话,余则成整了整军装,领口勒得他喉咙发干。走到小镜子前照了照——脸色发黄,眼圈发黑。这几天没睡好,老梦见翠平在天津小院晾衣服,晾着晾着人就不见了。
他搓了搓脸,推门下楼。
黑色轿车等在门口,窗户贴着深色膜。司机是个生面孔,一言不发拉开车门。
车子往阳明山开,拐进僻静山路。两旁树林茂密,绿得发暗。最后停在一栋灰色小楼前,门口站着两个警卫,手按在枪套上。
李主任等在门口,金丝眼镜,职业微笑:“余副站长,请。”
走进小楼,地上铺着厚地毯,踩上去没声音。墙上是真迹字画,空气里有檀香味。
上三楼,最里面一扇实木厚门。李主任敲门。
“进来。”毛人凤的声音。
推门进去。屋里光线暗,窗户拉着厚窗帘,只开一盏台灯。毛人凤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看文件,抬头摘下老花镜。
“则成来了,坐。”
余则成在桌前坐下,腰背挺直。椅子是真皮的,软,但他觉得硌得慌。
毛人凤没立刻说话,倒杯茶推过来:“尝尝,今年的龙井。”
“谢局长。”余则成抿了一口,茶香,但没心思品。
毛人凤看着他:“则成啊,来台湾七个多月了吧?”
“是。”
“在台北站干得怎么样?”
“承蒙局长关照,吴站长栽培,还算顺利。”
“顺利就好。”毛人凤端起自己茶杯,“则成,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聊聊私事。”
私事?余则成心里一紧,面上平静:“局长请讲。”
毛人凤放下茶杯:“我听说,你夫人去世得早?”
来了。余则成喉咙发干:“是,民国三十八年八月,意外。”
“嗯,可惜。”毛人凤叹口气,“年纪轻轻的。则成啊,你今年三十有四了吧?”
“是。”
“三十四,单身不是办法。”毛人凤看着他,“男人在外打拼,身边没个人照顾不行。家里没个女人,不像个家。”
余则成没说话,等着。
毛人凤顿了顿:“我太太有个侄女,二十四,师范毕业,在中学教书。人长得端正,性子温和。我太太一直想给她找个好人家。我看你挺合适。”
余则成脑子“嗡”的一声。说媒?毛人凤亲自说媒?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毛人凤摆手没让说。
“先别急着答复。”毛人凤说,“回去想想。这姑娘我见过,确实不错。你要愿意,我安排见面。成了是一家人,不成也没关系。”
说得轻松,像真关心下属终身大事。
但余则成知道没这么简单。这是拉拢,用婚姻把他绑在毛人凤的船上。
不能答应。答应了,退路就没了。而且翠平……翠平还在他心里。
可不答应就是驳毛人凤面子。毛人凤最要面子。
怎么办?
毛人凤在等答复。屋里静,只有墙上挂钟滴答声。
过了半分钟,余则成站起来,往后退一步,“扑通”跪下了。
“局长,”他声音发颤,眼圈瞬间红了,“局长厚爱,卑职感激不尽。可亡妻尸骨未寒,卑职实难从命。”
说着,眼泪真掉下来了,一颗一颗砸在地毯上。这不是演的,是真的。他想翠平,想天津小院,想她穿碎花棉袄提皮箱在机场等他的样子。
毛人凤愣住了。盯着跪在地上的余则成,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余则成压抑的抽泣声。
过了很久,毛人凤才开口,声音有点哑:“起来吧。”
余则成没动。
“起来。”
余则成慢慢站起来,低着头,肩膀还在抖。
毛人凤看着他,眼神复杂:“则成啊,你这个人太重情义了。”
余则成没说话。
“重情义是好事。”毛人凤说,“但有时候也得往前看。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过日子。”
“局长教训得是。”余则成声音哽咽,“可卑职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内人走的时候,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卑职愧对她。”
说得情真意切,眼泪又涌出来。这次不是装的,是真伤心。
毛人凤沉默了。拿起茶杯想喝,又放下。手指在桌面上敲,敲得有点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行了,这事儿先搁着吧。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说。”
“谢局长体谅。”
“不过则成啊,”毛人凤话锋一转,“有句话我得提醒你。在咱们这行,太重情义容易吃亏。今天你念着亡妻是好,可明天呢?后天呢?你能念一辈子?”
余则成抬起头:“局长,卑职不知道能不能念一辈子。但至少现在,卑职做不到。”
毛人凤盯着他,看几秒,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冷:“好,好。有情有义,是条汉子。”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余则成:“则成,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在台湾这地方,想站稳脚跟,光靠情义不够,得靠脑子靠手腕。吴敬中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一世。刘耀祖那些人盯着你的位子,盯着你的命。你得自己想办法站稳了。”
“卑职明白。”
“明白就好。”毛人凤转过身,“行了,你回去吧。今天这事儿就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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