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路语含忧盼学成
第 26 章 路语含忧盼学成 (第2/2页)夜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在低声诉说着过往考生的故事,有喜有悲。
远处酒楼传来丝竹声,婉转的曲调与近处考生的读书声、偶尔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热闹与落寞,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我裹紧棉袄靠在草垛上,闻着牛身上的干草味和柴火的焦香,心里却异常平静。
月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我摸出苏文砚送的平安符,还有爹的砚台,是爹生前用的,温润的触感藏在衣襟下,边缘都磨圆了,这些都是我的寄托。
不管住在哪里,明天的考试才是最重要的,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张大叔的鼾声渐渐响起,粗重却安稳,像头牛在喘气,周围的考生也渐渐安静下来,有的靠在树上睡着了,有的还在小声背书,只有远处的灯火还亮着,映得贡院的红墙愈发肃穆,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等着明天吞噬所有考生的希望与汗水。
天刚蒙蒙亮,贡院的大门就缓缓开启,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像老人在咳嗽,又像在开启一段新的征程。
童生们早早排起了长队,队伍从贡院门口蜿蜒到街角,像一条长长的蛇,每个人手里都攥着户籍文书,手指因为紧张而发白,指节泛青,神色肃穆,有的还在低声背诵诗文,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把衣角都捻得起了毛。
我整理好娘给我准备的考篮,里面放着笔墨纸砚、干粮和水囊,砚台就是爹留下的那方,我用布仔细包着,生怕磕坏了。
张大叔帮我紧了紧腰带,又把油纸包着的热包子塞进我手里,包子还冒着热气,油都渗到油纸外面了:“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你平日里的功课那么扎实,肯定没问题。大叔就在这儿等你出来,给你煮热乎的粥,放你爱吃的咸菜。”
进了贡院,首先要接受严格的搜查,防止夹带舞弊。
几个穿着青色制服的官差站在入口处,制服上绣着“监察”二字,针脚细密,神情严肃得像庙里的阎王,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个考生时都带着审视,仿佛要把人从里到外看透。他们手里拿着细竹签,仔细翻查每个考生的考篮和衣物,连书箧的夹层都要探一探,有的还会把考生的袖子翻过来,指甲刮过布面,发出刺啦的声响,生怕藏了纸片。
周围的考生都屏住呼吸,没人敢大声说话,连咳嗽都要捂着嘴,憋得脸通红,生怕引起官差的注意。
有个考生大概是太紧张了,手一抖,考篮里的墨锭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碎了,墨渣溅了官差一裤脚。他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蹲下去捡。
官差却厉声喝道:“别动!站好!谁让你乱动的?”
那考生吓得一哆嗦,手都僵在半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还有个考生因为怀里藏了本缩印的《策论精要》,被官差当场搜出,官差脸色一沉,像锅底一样黑,厉声呵斥:“竟敢夹带舞弊,胆子不小!当我们是吃干饭的吗?”
说着就命人把他架走,那考生吓得腿都软了。
瘫在地上,哭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紧张了”,却还是被两个官差拖进了旁边的小屋,像拖死狗一样,鞋底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周围的考生都吓得往后退了退,没人敢上前求情,官差的威严像座山,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连眼神都不敢与之对视,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看着这阵仗,心里越来越慌,手心全是汗,把考篮的带子都攥湿了。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苏文砚送的那方黄布平安符,上面还有他绣错的针脚,边缘还缝着根红绳,说能辟邪。
可官差的搜查这么严格,平安符虽然不是作弊的东西,可万一被当成夹带,解释不清怎么办?
要是被拖进那小屋,别说考试了,说不定还会被取消资格,那我这一路的辛苦,娘和张大叔的期盼,不就全白费了?
轮到我时,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官差接过我的考篮,翻得很仔细,把里面的笔墨纸砚都拿出来看了一遍,连砚台的底部都翻过来检查,又摸了摸我的衣襟,指尖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苏文砚的心意,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趁着官差低头检查考篮的间隙,悄悄把平安符从怀里掏出来,飞快地塞到了旁边的草丛里——黄布在草丛里不太显眼,被几片枯叶盖着,应该不会被发现。
官差检查完我的考篮,又摸了摸我的袖子和腰间,确认没有夹带后才挥手放行,语气冰冷得像块石头:“进去吧,老实考试,别耍花样,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快步走进贡院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片草丛,心里默念:文砚,对不住了,等考完试我再回来找你送的平安符,你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