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枯石出第一章 河枯石出
河枯石出第一章 河枯石出 (第2/2页)指尖终于贴上了石碑。凉,像摸到了冰,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沉。石头没敢用力,就那么轻轻搭着,指腹摩挲着那些纹路,不像是刻的,倒像天然长在石头里,顺着纹路能感觉到微弱的震颤,像远处大河枯水期的余波。
他就这么蹲着,一动不动。风从河床裂缝里钻出来,呜呜地响,像谁在哭。远处老瞎子的吟唱早停了,只有虫鸣在草里断断续续。石头数着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间,能看见指尖下的纹路在慢慢变亮,起初像蒙着层雾,后来渐渐透出微光,暗红色的,顺着纹路往碑顶爬,像细流在石头里淌。
这过程慢得像熬粥。石头腿蹲麻了,就悄悄换个姿势,眼睛始终没离开碑面。他估摸着,够泡一盏茶的功夫了。李婆婆常说,她那套旧茶具,烧开的水泡上茶,从浓到淡,正好够人歇口气的功夫。
就在他觉得指尖的震颤越来越明显时,石碑突然动了。不是晃,是从底往上“拔”。石头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看见碑周围的泥在簌簌往下掉,像被无形的手扒开。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全亮了,连成一片,把碑身照得像块烧红的铁,纹路里的光在流动,真的像北斗星辰在转。
“嗡……”
一声低鸣从碑里钻出来,震得石头耳膜发麻。他看见碑顶的泥块噼里啪啦往下掉,露出个平整的断面,断面中央裂出条缝,缝里透出金红色的光,比刚才的暗红亮得多,像有团火在里面烧。
石头心跳得像擂鼓,想跑,脚却像被钉在泥里。他看见那道缝越裂越大,从顶到底,把碑分成两半,中间飘出来个东西。巴掌大,青黑色,上面的北斗星图亮得刺眼,正是碑面纹路的缩小版。
是石符。
石头脑子里刚蹦出这两个字,石符上密文显现“外伏魔精,内安真性,功沾水陆,善及存亡,悔过虔恭……”,突然转了个圈,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直直冲他飘来。他想躲,可身体僵得像块石头,只能眼睁睁看着石符撞进胸口。
刹那间,像吞了团火,从喉咙烫到小腹,又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往骨头缝里扎。“北斗九宸,辅弼相随”在脑海中炸开,石头疼得蜷在地上,几乎虚弱到昏厥,死死咬着牙,把**全憋回去,心里反复念:“嚼嚼咽了,嚼嚼咽了……”
不知过了多久,灼痛慢慢退了,变成股暖暖的气流,顺着血脉往四肢淌。石头喘着气抬头,看见裂开的石碑正在慢慢合拢,那些亮起来的纹路渐渐暗下去,最后又变回青黑色,重新沉回泥里,只剩顶端一小截露在外面,像啥都没发生过。
他摸了心口,平平的,像什么都没进去。可抬手看时,手背上多了个淡淡的印记,是北斗星的形状,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块刚长出来的胎记。
“谁?”
远处传来王屠户的喝声,带着酒气。石头心里一紧,没敢应声,手脚并用地爬出水洼,顺着潭边的石缝往外钻。手上的印记被风一吹,慢慢淡了,像融进了皮肤里。
跑上崖头时,他回头望了眼龙潭。月光下,那截露在泥里的石碑静悄悄的,像块普通的石头。石头摸了摸手背,印记没了,可那股暖意还在身体里转悠,连后颈被酸枣刺划破的地方都不疼了。
“嚼嚼咽了。”他又在心里念了句,加快脚步往窝棚跑。不管这碑是啥,石符又钻去了哪儿,明天先去给娘换些细粮才是真的。
夜风里,老瞎子的吟唱不知何时又飘了起来,轻轻巧巧的,像在说个秘密。石头攥紧拳头,手心里的汗早干了,只有那股暖意,在秋夜里烧得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