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烧给世界的信
第一百一十章-烧给世界的信 (第1/2页)苏晚萤眼中的浑浊缓缓褪去,露出一片死寂的清明。
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用砂纸磨出来的:“它们不肯走……它们说,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一件事,被彻底忘记,它们就永远有存在的理由。”
她的话音未落,沈默便感到周遭的气压陡然一变。
那种盘踞在耳边的、充满了怨毒与窥伺的低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哀鸣。
那声音不再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杂音,而是从每一件展品内部渗透出来,清晰得如同贴在耳边的祈求。
“让我们被记住……”老旧铜扣里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带着哭腔。
“别让我们再飘下去了……”泛黄的登记簿残页上,无数个名字重叠着,发出疲惫的叹息。
那艘烧得只剩龙骨的纸船,此刻正微微颤动,一个微弱的意念直接撞入沈默的脑海:“你说要给我们真相……可真相会杀死我们最后的存在。”
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瞬间明白了。
他一直以来的行动准则——解剖、分析、还原真相——在这里是错的。
这些被称作“残响”的东西,它们执念的根源并非恶意,而是对“终结”本身的恐惧。
它们是被遗忘的声音,是被抹除的痕迹,它们的存在,就是对“虚无”的最后抵抗。
而他的“解剖”,他那把无往不利的手术刀,在它们眼中,无异于第二次行刑,一种更彻底、更无法挽回的抹除。
真相固然能解释它们的由来,却也同时宣判了它们存在的非法性,会像阳光驱散影子一样,让它们彻底消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陈动了。
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支从未见过的、通体雪白的蜡烛,用防风火机点燃。
那火焰没有寻常的橘黄,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色,不带丝毫暖意。
他捧着这朵诡异的火苗,缓步走到展厅中央,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那本登记簿残页的最核心位置。
“一九八三年,就是在这里,”老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讲述一段他不愿回忆的往事,“我们几个老家伙,以为一把火烧了那些原始的展板,就能彻底终结这一切。我们太天真了。”
白蜡的油脂滴落在泛黄的纸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却并未点燃纸页,反而像水滴一样渗了进去。
“火一起,那些展品里所有没来得及被倾听、被记录的声音,就全都钻进了灰里,再也分不开了。”他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指向展厅那高得不正常的天花板,那里,无数灰色的丝线正像蛛网般垂落。
“你看,它们哪里是想要复仇,它们只是在等,等一个回应。一个能够承认它们存在,却又不会将它们彻底抹杀的回应。一个……不完美的回'应。”
不完美的回应。
这五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沈默脑中所有的逻辑枷锁。
他下意识地伸进口袋,触碰到的,却不是那柄冰冷的解剖刀,而是一叠粗糙、边缘带着撕裂痕迹的信纸。
那是三年前,在他父亲——那位国内顶尖的逻辑学家与犯罪心理学侧写师——意外去世后,他写的一封信。
整整十页,他用尽了毕生所学的逻辑与分析,试图为父亲的死亡构建一个完整的、毫无情感波动的模型。
他分析了事故报告的每一个字,推演了上百种可能性,最终得出了一个冰冷的结论。
可就在他准备将这份“结案陈词”寄往那个早已空无一人的地址时,他却在邮筒前停住了。
“死者收不到信。”
这个简单到近乎残酷的物理事实,让他将那十页心血撕得粉碎。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一个无法被接收、无法被处理的讯息,是无效的,是毫无意义的,是逻辑上的废品。
但现在,他明白了。
沈默缓缓从怀中抽出那叠被他重新拼凑起来的信纸。
在昏暗的展厅中,他将信纸一页页展开。
上面的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每一个字都冷静、客观,充满了拒人**里之外的理性,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儿子的温度。
这是一封写给父亲的信,却更像一份递交给虚空的报告。
他走到那朵苍白色的火焰前,在老陈和苏晚萤诧异的目光中,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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