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报答春光只有处
第四十八章 报答春光只有处 (第2/2页)与此同时,茅盾给复旦校团委写了封亲笔信。
信中并未直接提及许成军,而是从五四文脉传承说起,回忆自己1920年在北大旁听时的文学氛围,末了写道:“今见校园有刊,承五四之真精神,倡‘以真为潮’,当予青年以切磋琢磨之空间,而非苛责之桎梏。”
他特意将信抄送教育部文艺处。
作为曾推动《农村文学读物丛书》下乡的文化领导者,他清楚官方背书是抵挡无妄指责的最有效盾牌,既能护住《浪潮》的生存空间,又不违许成军“靠作品立足”的初心。
11月末的魔都。
几份主流报纸的文学版俨然成了声援许成军的阵地。
许成军此时已经在魔都文坛有了一定的地位和话语权。
所有人都知道他背后是复旦。
更是安徽文坛——《清明》创刊号也说明了一切。
甚至全国文坛,也有《收获》《沪上文艺》《解放日报》这样的全国性报纸与他为善。
《解放日报》文艺版头条刊登了茹志鹃的《守根者方敢创新——谈许成军与〈浪潮〉》。
文章开篇便直指《文心雕龙》的不实批评:“称许成军‘故步自封’,是未读懂他笔下的‘根’——《红绸》里黄思源的木梳、《试衣镜》里春兰的碎花布,哪一样不是带着中国泥土气的‘现代叙事’?他拒的从不是西方文学,是丢了自己去学西方的‘空壳子’。”
文中,茹志鹃特意提及《浪潮》创刊号里许成军的《未启的窗》:“‘我却选了另外一扇窗’,这扇窗不是封闭的墙,是贴着中国日子的‘文学之窗’。
比之某些学马尔克斯却只学‘魔幻’皮毛的作品,《浪潮》的‘真’,才是中国校园文学该有的样子。”
同日,《文汇报》副刊则登了王元化的短评《文化自信非民粹》。
这位以“思辨”著称的学者,从理论高度驳斥流言:“许成军与格拉斯的对话,本质是‘文化主体性’的坚守——我们借鉴西方,当如鲁迅译尼采、茅盾译左拉,是‘拿来’而非‘跪拜’。《浪潮》的价值,正在于它证明:中国文学的现代性,可从传统里长出来,不必靠‘西化’装门面。”
当许成军看到这篇文章时,也还觉得诧异。
当时与君特讨论的时候,这位的态度说不上明朗。
有时候人的立场和站位真的不是单一因素决定的。
还得和教员多学习啊。
让李晓林瞠目结舌的是。
《沪上文学》编辑部更联合罗洛、李子运等作家,推出“校园文学的根与放”专题。
茹大姐抢个稿子你至于么?
罗洛以翻译里尔克的经验写道:“我译‘挺住意味着一切’,从不敢丢了中文的韵律;许成军写‘纯粹的我’,也从不敢丢了中国人的心境。这不是‘拒绝交流’,是对文学的敬畏。”
李子运则晒出《浪潮》的读者数据:“创刊号3000册一周告罄,外校求购信堆了半尺高——读者的选择,比任何批评都有力。”
连一向低调的老作家施蛰存,也在《新民晚报》“灯下漫笔”栏写了段短文:“见复旦青年办刊,敢谈‘守根’,敢拒‘盲从’,想起五四时我们办《新青年》的劲头。我想我从许成军这辈人身上看到了骨头。”
直到月末。
魔都文坛都是围绕许成军和《浪潮》在讨论。
或褒或贬。
时捧时猜。
但是整体风向已经基本稳定。
毕竟。
你想做开创者、你想做自由者、你想做破局者,那么一定是要经历这一切的。
只是做文学创作的人,大部分靠的是天赋和敏锐度。
也没有许成军背后这么多的贵人相扶。
文学搞的好的有不少中文系毕业的。
像沈从文、苏童、刘震云甚至是JK罗琳都是。
但问题坏就坏在这,有时候很先锋的思想,很露骨的批判,很怪异的结构,跨专业的通感,这些能助作家到顶尖的玩意。
中文系的或者比较文学专业的人不去利用,或者不屑用或者不敢用。
哪怕是一般的作家,后来懂太多了,写的也没早年那个愣劲了。
就比如王硕。
在打工时,他能捣鼓出《动物凶猛》。
这种专业人士看来毫无章法的玩意,等他年纪一大,学习地东西多了,他那种浑然天成的痞味就没了。
从吸引力变成了另一个维度的东西。
文学,艺术乃至科学能搞顶尖都是一样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叛逆期很短的,有时候作家一辈子最重要的一本书就是在17岁到25岁打好草稿了,过了这个时间你只能去教书了。
但许成军不太一样的是。
他破局靠的根本不是天赋,而是见识。
说起来他是个没什么天赋的中庸的创作者。
——
11月最后一个周末。
朱东润家的堂屋,檀香与旧书墨香缠在一起,老人正坐在藤椅上翻《唐宋八大家文钞》。
许成军帮着整理案头的校勘笔记。
此时,家中突然收到一封来自首都的挂号信。
许成军帮老人拆信时,见信封上“矛盾”二字笔力沉厚,里面是张泛黄的《月报》1921年合订本扉页,背面写着:“昔办刊时,亦遭‘离经叛道’之讥,然读者之心,最是公允。君之《浪潮》,根在校园,力在真率,何须惧流言?若需理论支撑,可寄文稿与《文学评论》,提吾名即可。”
旁边附着的便签上,还列着几篇文献。
《夜读偶记》中论“中国现实主义传统”的章节、《鲁迅论》中“继承而非神化”的观点,甚至标注了页码。
黄霖与章培横恰好来访,见许成军捧着扉页发呆,凑过来一看便笑了:“沈公这是给你搭了两座桥啊!一是学界的理路桥,二是舆论的缓冲桥。”
这一幕也不少见。
老先生基本每逢半月就会把在校的学生们叫到家里小聚。
也是上了年纪。
喜欢唠叨几句,更喜欢听听这些学生们讲讲故事。
又或许是关门弟子的缘故。
朱老对于许成军格外支持,也格外喜欢。
关门弟子最小儿!
“成军,你也别硬扛!”
黄霖把报纸往小几上一放,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心,“我跟系里商量了,可请当时在场的机位先生联名写篇澄清稿,把你与格拉斯的对话原原本本梳理清楚,再登在《复旦学报》上,让流言不攻自破。”
章培横也跟着点头,指了指门外:“校园里那些匿名小字报,我已经让学生会撤了。
校团委祁书记也说了,要是再有人造谣,可按校规处理。你放心,复旦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受委屈。”
你看。
关键时候自家人还是靠谱。
许成军停下手里的活,笑着给俩人递上温茶,粗瓷杯沿的磕碰痕迹透着岁月气。
“先谢谢二位师兄啦!”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笃定:“其实不必急着反驳。站得住脚的东西,从不是靠人‘护’出来的。
《浪潮》里的字能不能让人记住,《红绸》里的故事能不能让人共情,读者心里有数;
那些说我‘故步自封’的流言,既没碰过我的作品,也没懂我的心思,风吹过就散了,本就站不住脚,何须费力气去驳?”
黄霖还要再说。
许成军却轻轻摆了摆手:“现在这样的局势,其实挺好。
有支持我的,让我知道‘守正’的路没走错;有质疑我的,让我不敢懈怠;还有等着看笑话的,让我更想把《浪潮》办扎实。
就像田里的麦子,得经点风雨,才知道哪棵穗子饱满;就像溪流,得遇几块石头,才知道哪段水最清。”
他顿了顿,看向藤椅上的朱东润,老人正含笑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老人看小儿。
越看越喜欢。
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