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伪装
第一卷 第八章:伪装 (第2/2页)他手里那把冲锋枪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用过一次,平时训练打靶用的都是步枪。这回出外设岗第一次领到一盒实弹,他怕走火,装上弹匣后一直不敢打开保险。
另一个战士站在离他一百米的位置,荷枪实弹以防来人闯关。
即使是四月的早上,热浪还是一波接一波的冲过来,过几天泼水节就到了。他们这帮当兵的可以拿着塑料水枪冲出军营,向着老乡们一顿狂射。
老乡们不会生气,因为是泼水节,往人家身上泼洒的是吉祥。小兵开始期待这个日子了。
查了两台小货车、五台手扶拖拉机,司机和超载的乘客都是被热带紫外线晒得黑魆魆的当地农民。他们这个岗一共三个人,班长一手拿着一台摩托罗拉大哥大,那是岩糯为他们专门配的,但在这个山顶肯定没有信号。
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份黑白复印的人像,那根本不是一张相片,而是手绘图,很像古时候官府张贴出来的“通缉令”上的人像。
图案中的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戴着一副方框眼镜。
班长接到的命令是只要看到这个人,甚至长得像他,立即格杀勿论。班长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样穷凶极恶的罪犯,值得他们整个营天没亮就爬起来。
他们三个人都是入伍后就来到莽城当兵。班长已经服役七年了,两个战士在这也有三年多了。
是不是本地人,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来。
山路传来羊群咩咩的叫声,拐弯处尘土飞扬,几只羊先冒出头,紧接着牧羊人赶着羊群、背着接近晌午的阳光走了出来。他身上披着翼族人穿的“察尔瓦”,就像三十年没洗过,打满了补丁。
走近的时候,士兵举枪拦住了他。这人身上的臭气扑面而来,士兵敢打赌他这辈子没洗过一次澡。班长忍不住捂住鼻子,向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就不查了,把苦差留给他。
这个牧羊人是个瘸子,好像是小时候小儿麻痹的后遗症,那灰不溜秋粘结的白发让他年纪看起来有五十岁出头,细小的眼睛浑浊无神,脸被高原紫外线晒得黝黑,士兵想起火塘上烤糊的洋芋。
他一口黄牙,满脸胡子拉碴,显然不是那个照片上的年轻人。牧羊人左边肩上挎着个红白相间的破旧编织袋,本地人都是用这种口袋装出门的用品,脏兮兮的口袋随着他一瘸一拐的步伐摆动。
他的右手拿着一根树枝做的赶羊鞭,士兵用本地汉话叫他停下,瘸子咿呀咿呀飞速地说着翼语回应,甩了一响鞭子,那群羊听话地停了下来。
士兵问话的时候,瘸子卑微地用脏兮兮右手罩着右耳朵,凑到他面前,居然还是个聋子!他身上和嘴巴的恶臭味熏得士兵一阵恶心。
尽管可以肯定这个翼族牧羊人不是目标,士兵还是尽责地用手中的枪指了指那个编织袋,牧羊人警觉地把编织袋往身后藏。士兵友善地笑了一下,劈手抢过来。他不顾牧羊人嘟嘟囔囔的抗议,打开连拉链都坏了的破袋子,看到像是从垃圾堆捡来的几件破衣服,最恶心的是衣服上面还堆着上百张一角、两角的纸币,从口袋喷出的臭味让士兵弯腰干呕了几下。
翼族同胞的陋习真是名不虚传。
牧羊人伸手从袋子里摸出一包白纸盒包装的烟,当地人称为“白板烟”。他撕开封口,掏出两根没有过滤嘴的卷烟,用颤巍巍的左手递给士兵。士兵看到五只黑黢黢的指甲缝,连连摆手。
士兵求救似地看着班长,班长不耐烦地做了一个“让他滚!”的手势,士兵摆摆手示意牧羊人和他的那群羊快走。
野蛮的赃鬼感激涕零地说了句“卡沙沙”,就赶着羊群慢悠悠地走开了,士兵唯一听得懂的就是这句翼语: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