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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噩耗

第八十七章 噩耗 (第1/2页)

一晃儿,成片的庄稼在秋老虎的照耀下,籽粒已经完成了饱满的自渡。褪去绿色的豆荚在风里摇铃,偶尔有炸裂,落下黄灿灿的豆粒儿来。镰刀磨了又磨,试了又试,飞薄的刀刃能剃掉腿上的寒毛,能刮断飘落的草茎。开镰了,从岗地开始收割黄豆,一个个刀客骑着垄,弓前腿蹬后腿,咔嚓咔嚓的脆响如折树断枝,一垄垄干枯的黄豆棵被放倒,撂成一堆堆的豆铺子。
  
  梁石头打算帮家里收秋,国庆节前向班任多请了几天假。到了家却发现父母情绪不对,问母亲:“这是怎么了?我回来了咋还不高兴呢,出了啥事?”母亲说:“大青狗死了,还在老杏树下呢。”石头不以为然的说:“不就是一条狗嘛,老死很正常,用得着这么伤心吗?剥了皮还能吃顿狗肉呢。”母亲果决地说:“不能吃它,绝对不能。”石头追问:“难道狗是被人毒死的?”母亲说:“那倒不是,它不是一般的狗,它对咱有救命之恩。你回学校以后,你姥爷过世了,我们上小孤山送葬,回来那天下午,是大青狗把一四轮车的人都救下了。”于是详细学说了大青狗救人的经过。
  
  前些日子下了几天涝套雨,弄的沟满壕平的,连长青河水位也见涨了。这天,艾育花突然冒着阵雨跑进屋子,对姐姐说:“爹去世了。”艾育梅一听,觉得身子发软,扶着炕头墙坐下:“啥时候的事儿呀。”艾育花说:“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是念中老弟派人来送的信。”黄士魁提醒说:“那还磨蹭啥,赶紧去吧,我去安排四轮车,育花你通知你哥嫂子,也把亲属通知到,金玲刚结婚不久,就不让她去了。”
  
  黄士魁雇一辆四轮车前去奔丧。艾育梅、艾育花、秦黑牛、艾淑君、闻大裤裆、姚老美等人,坐了满满一车。四轮子从罗锅桥上过去的时候,罗锅桥下汹涌的急流正冲刷着桥墩,那桥面已经有了裂缝儿,可是车上的人谁也没有察觉到。
  
  到了小孤山西北角,院子里摆了灵柩,艾国林遗体已经入殓多时。说起他亡故的经过,刁婆子说:“大眼珠子今年以来身体很不好,不爱吃饭了,也瘦了不少,行动也不便了,不愿下地。今儿一大清早,他觉得口渴,自己下地要去喝水,不怎么整的从炕沿上出溜下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头触到墙上,撞出了血……”人们听了都不免为艾国林的死法连连惋惜。灵柩前,没有那种震天动地的哭嚎,儿女们只是默默地烧些纸钱,看着遗像抹抹眼泪。
  
  艾国林的灵柩停放两日,第三天早上出殡时,又下了场更急更大的阵雨。待到雨停,才在一片泥泞中下葬。忙活完,接近中午。吃完午饭又闲唠半天,才用四轮车把参加葬礼的十几个亲人拉回来。此时,雨又下起来,空气特别湿润,道路更加泥泞,四轮车开得也慢了。
  
  刚进南村口,听见狗叫声,张嘎咕忽然指着前方摇晃着大脑壳惊叫起来:“看,前面,狗拦路。”一只大青狗坐在路中间正仰天狂吠,黄士魁一眼就认出了那狗:“那是我家大青狗,他咋在这里?”驾驶员黄耷说:“可能有啥情况,下车去看看吧。”黄士魁下了车,大青狗这才起身,把他引到罗锅桥边。大青狗摇着尾巴晃着脑袋,在桥面上打转转。黄士魁往桥面上细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发现,那狗爪子跳转的桥面已经有了下沉的迹象。众人纷纷下车前去查看,都觉得后怕。当天半夜,罗锅桥果然倒塌了。
  
  艾育梅说:“这狗真通人气,是它把这一车人都救下了,我还想以后好好对待它呢,可它却老死了。”梁石头被深深触动了:“哦,这样啊,那应该好好安葬它。”找个旧被单,到后园子的老杏树下,把大黄狗的遗体裹了。和父亲一起抬到了西岗当年修梯田废弃的坡地,在向阳的坡面挖了个大坑,埋成了个小坟。
  
  从西岗回来,还没走进老宅院门,钱老牤从西边中心道走了过来,他一边扑落大襟上的几只七星瓢虫一边说:“这花大姐这么多,直往身上扑。”黄士魁笑问;“是来找我吧?”钱老牤说:“嗯,大哥你也知道,大海和带丁处了好长时间了,他俩还是挺对劲儿的,而且我们双方家长都认为他俩挺登对。来请你给当一回媒人,也就是应个景儿,给撮合一下。”黄士魁一口应下:“行,双方都同意事情就好办了。不过,现在正是秋收,办事应该在闲时候呀!”钱老牤说:“我倒是不急,可三怪家着急,紧着催我呢,打算先定下来,收完秋就办事。”
  
  听黄士魁学说刚才钱老牤请他当媒人的事,艾育梅议论道:“你说三怪多精明,咋会同意带丁跟大海呢,那大海人性不好。”黄士魁分析说:“他俩家都是村官,这是扩大权势让儿女联姻,再说带丁脾气不好,一般家也不敢接手,而且还太任性,她认准的事儿恐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艾育梅皱着眉又问:“是不是带丁未婚先孕了?”黄士魁说:“应该是,不然三怪不会这么着急。”经黄士魁出面说和,促成了一对姻缘。村书记和村主任都只等收完秋办婚事,盘算着借机大摆宴席发一笔小财。
  
  重阳节这天恰逢寒露,天气明显变得寒凉了。秋收已近尾声,黄士魁家还有东洼一块豆地没有收回。因自家没有牛马车和机动车,就找金书山的拖拉机午后来拉地。他领着石头早早到南大排承包地北头等车。等了没多久,突然看见顶子从一条毛毛道上快步走来,黄士魁心里纳闷儿:“顶子咋回来了呢?能是有啥急事儿?”到近前,梁顶子不等父亲问话就告知:“奶奶病危,让抓紧去,说晚了怕见不到最后一面。”黄士魁心一下揪紧了:“我八月节前去串门儿你奶奶还好好的,咋说不行就不行了呢?”梁顶子说:“老尹家姑爷儿小甄医生去给看过,先说是食物中毒,后来又说是肝气迷,不知道诊断为啥前后不一。”黄士魁让顶子晚回两天上班,留下来帮着装卸,把木叉推给顶子,晃着两只胳膊,脚步急切地向村里奔走。
  
  闻听母亲病危,黄香柳如同百爪挠心,呜呜哭泣担心见不到最后一面,黄四亮说下午从三姓县到奇潭市还有一趟车,现在走还来得及。于是哥仨匆匆出了南村口直奔南官道,在长宁村岔道口等了半支烟的功夫截住了一辆长途汽车。
  
  当这哥仨走进母亲那两间土坯瓦房时天已黄昏,香柳先跑进里屋分开众人扑到炕前抱住母亲的头哭叫。春心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这哥仨伸过来的手,黄士魁噙着泪说:“妈,我们来了!我们都来了!”说着把母亲的手臂送回被子里,无意间触碰到赤裸的身体,回头看着三弟老弟,带有埋怨的口气问:“咋不给妈穿衣服呢?”黄士旺低下头,黄士根嘴唇啜喏一下也没言语。一直在炕头抽闷烟的老憨哭丧着脸说:“你妈不让给他穿衣裳,说光身来光身走。”
  
  黄士魁俯下身子轻声问母亲:“妈你这是跟谁赌气呢?”春心长出一口气,喃喃道:“不中用了,不想活着再碍眼了。”顾小满忙说:“你看看这老太太说的,好像谁给你气受了似的,你这儿女加上外拉的,哪个不是为你好,你可别往歪处想啊。”话还未说完,春心的手探出被子猛一刨炕席,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别说了,啥也别说了。眼不见,心不烦,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盘妮扯了一下顾小满的袖子,小声提醒道:“三嫂,都啥节骨眼儿啦,能不能不吱声?”
  
  见此情景,香柳转过身质问三嫂:“你一说话妈就生气,妈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呀,啊?”顾小满急着分辩:“你看你咋还冲我来了呢?我可没惹乎她,老太太生气可跟我没关系!”香柳发狠话:“没关系最好,有关系我饶不了你。”见顾小满撂下脸子,黄士魁忙把香柳拉回到炕边:“都消停的,让咱妈省点儿心吧!”
  
  姑嫂两个一时安静下来,黄士魁发现母亲眼角流出泪水来,一边轻轻擦一边轻声说:“妈,您有啥话就说吧。”春心眼皮动了动,似乎在想着什么。黄士魁问:“到时候,你想回哪儿呀?”这句话问的大有深意,既是问葬在城里或是乡下的意思,也包含葬在现籍地还是葬在原籍地的意思。春心虚弱地说:“回长青,土葬。”黄士魁点头应承:“妈你咋说咋办。”春心又说:“儿女全孝,雇吹手。”黄士魁又点头应下:“中,都能做到。”见母亲嘴唇动了动,凑上去问还有啥话要说。春心声音微弱地说:“别,别争……”黄士魁听懂了母亲的意思,点头时却抑制不住眼泪滴落。
  
  住了一会儿,春心把脸慢慢侧向炕头,对愁眉苦脸的老憨说话:“我不在了,你要再扮个人儿我也挡不着了。”老憨哭咧咧说:“这岁数了,不扮了。”春心喘息了一阵,继续对老憨说话:“你,你个糟老头子,我,跟你吵了一辈子,也将就了你一辈子,往后你也甭想再跟我犯倔了。”“死老蒯呀,你这是要扔下我不管了,我让你骂了一辈子,我还没受够呢!”老憨说着把脸别向墙里呜呜哭了,惹得众人也跟着抽泣。黄士魁哀求道:“妈,你穿衣服吧!别让我们当儿女的难堪呀?再不穿怕不能得记。”见母亲点头,忙吩咐弟弟们,“快,哥几个都过来,快给妈穿上装老衣服。”
  
  装老衣服是春心自己早准备好的,里外制备了七件,贴身穿白色衬衣浅色衬裤,再穿棉衣棉裤,外衣外裤、最外面套了一件青色呢绒外袍,脚上穿一双圆口青缎蛇盘兔锈鞋,头上戴个青色呢绒老太太帽,帽顶缝着一个红布疙瘩。整套服装没有一件是皮毛,也没有一粒纽扣。经一通折腾,春心更显虚弱,嘴微张着,气脉喘的更不匀称了。盘妮说:“咱妈装老衣服大小都正好,穿的挺捋挂。”顾小满看着那双绣鞋说:“就是脚有点肿,鞋显得稍稍有点紧。”香柳在箱盖上寻了一把木梳,一边抽泣一边给母亲梳理散乱的花白头发。头发还没梳完,母亲就昏睡了。
  
  顾小满和盘妮回前院煮了半盆烂汤面端来,让乡下来的哥仨都吃了一碗。黄士魁让三旺老根都回前院去睡,让香柳挨着炕头的父亲也眯一觉,他和四亮轮流守夜。至鸡叫二遍,黄士魁到外屋洗了把脸,黄士旺黄士根哥俩早早过来,香柳和四亮也都醒了。黄士魁回到炕前探身察看母亲的状况,轻声提醒:“妈抬头纹开了,手心也出汗了,看来时间不多了。”
  
  春心忽然醒来,老眼中闪烁出不易觉察的光亮,吃力地说:“扶,扶我起来,我,望望道。”闻听此话都十分惊悚,黄士魁扶起母亲上身时,香柳和四亮也凑过来。春心出神地向前方张望,仿佛后窗子都不存在一样,缓缓抬起右臂喃喃自语道:“哦,好亮啊!哦,来接我啦!来了,来了。”说完瞳仁中的光亮象燃尽了一样瞬间暗淡了,抬起的手垂下来,眼睛闭上时头歪向了一边。香柳一声惊呼,母亲却再无应答。黄士魁试了试母亲的鼻息,抽泣一声:“妈,你走好——”他把母亲的遗体放平,将一枚拴了红线的宝通大钱从香柳手里接过来,衔在母亲唇缝里,把红线另一端拴在寿衣扣眼上。掩口钱刚放好,黄士旺黄四亮分别将打狗馒头打狗鞭塞进母亲手里,黄士根给母亲绑了绊脚绳。目睹老伴儿咽气全过程,老憨呆若木鸡,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在外屋用仓房的一扇旧门板搪了排子,铺了一层旧棉褥子。哥几个把母亲遗体头朝南抬到搪排子上停丧。老憨下地颠着左脚扶住里屋门框,望着老伴儿遗体,不时发出一两声叹息。黄士魁来到院里手持扁担,把梯子戳在西墙烟筒根,站在凳子上,指着西南方向连喊三声:“妈——走西南光明大路……”此时,香柳正大放悲声。
  
  闻听哭嚎,盘妮和顾小满分别从前院跑来,跪在香柳身边哭成一团。前院的老尹太太闻声来看,端详春心遗容,嘶声悲叹:“老姐姐,咋说走就走了呢?多好的一个人儿哪!我没了你这个知心的,往后我有话跟谁说去?”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老尹太太回前院时,黄士魁主动相送,一边走一边低声探问母亲的病因:“尹姨呀,我妈平时身体挺好的,就是在挨饿那年得过浮肿,后来也没得什么大病,我妈到底是啥病死的呢?我听说您姑爷子小甄医生去给看过,可是前后两次说法不一样,这是咋回事?尹姨呀,您别有顾虑,我不追究谁的责任,也不惹啥是非,就是想知道真正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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