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切腹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切腹 (第2/2页)脸上的表情复杂变幻,有惊愕,有不解,有劫后余生的茫然,但最终,却都化为了另一种更为深沉、也更为绝望的东西。
樱粉女子看着苏凌毫不留恋、步步远离的背影,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凄然与决绝。
她挣扎着,用被制住后残余的力气,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着不远处那柄掉落在地的、属于紫衣女子的断笛爬去。
紫衣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涣散的眼神凝聚起最后的光芒,是悲哀,也是解脱,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指向自己腰间。
那两名黑衣女忍对视一眼,冰冷的眸子里,竟也闪过一丝同样的神色。她们用尽力气,伸手摸向自己跌落在地的那对淬毒短匕旁边——那里,赫然还各自掉落着一柄更为短小、刃身弧度特异、闪烁着幽冷寒光的肋差短刀。
苏凌正全神贯注,提防着古柏阴影中可能暴起的袭击,心神并未完全放在身后。
等他察觉到身后传来异样的、带着某种决绝意味的气息波动,猛然回头时——
只见那樱粉女子已用牙齿咬住了那截断笛较为尖锐的断口,不顾嘴角被割破流血,眼中含泪,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含混地、仿佛吟唱般地祷告起来。
“天照大御神在上......无用之身......蒙羞败北......无颜......回归日出之地......”
话音未落,她猛地低头,用尽全身力气,将断笛那尖锐的断口,狠狠刺向自己的小腹!
噗嗤一声,并不十分锋利的断口,在她决绝的力量下,依旧深深刺入了柔软的腹部,鲜血瞬间涌出。
几乎是同时,那濒死的紫衣女子,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指颤抖着,摸向自己腰带内侧——那里竟藏着一枚小巧的、装饰着樱花纹路的银质发簪,簪头异常尖锐。
她眼中泪水滑落,与脖颈伤口涌出的血混在一起,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那发簪对准自己的心口,猛地刺下!
“不!”
那被点穴的女忍,眼见同伴动作,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强行冲开了部分被封的经脉,猛地挣动身体,扑向地上的肋差。
她抓起肋差,毫不犹豫,反手便捅向自己的腹部!动作标准而迅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仪式感。
最后那名刚刚苏醒、还处于虚弱中的黑衣女忍,也看到了这一切。她没有挣扎,没有呼喊,只是眼中最后一丝光彩彻底黯淡下去,变得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默默捡起属于自己的那柄肋差,双手握住刀柄,刀尖对准腹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狠狠向内刺入,继而横切!
“噗嗤!”“嗤——!”
“噗!”
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刀刃切割皮肉、内脏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鲜血,并非喷溅,而是如同压抑了许久的溪流,猛地从四个女子被刺破的腹部、心口涌出,迅速染红了她们身下的青石板。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瞬间盖过了之前所有的味道。
她们的动作太快,太决绝,也太出乎意料。
苏凌回头时,已然不及阻止。他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深切的震惊,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握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四名女子,并未立刻死去。
切腹,尤其是使用肋差这种短刃,是一个痛苦而缓慢的过程。她们互相依靠着,樱粉女子与紫衣女子依偎在一起,两名黑衣女忍也背靠着背,围坐成一圈。
鲜血在她们身下汇聚,流淌,蔓延,如同盛开在月光下的、妖异而凄艳的彼岸花。
她们的脸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发与衣衫。
但她们的眼神,却逐渐变得空洞,却又似乎带着一种扭曲的、近乎虔诚的解脱。樱粉女子口中涌出鲜血,断断续续,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苏凌,眼神复杂难明,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口血沫,头一歪,靠在了紫衣女子的肩上,气息断绝。
紫衣女子早已气绝,手中那枚银簪深深没入心口,只余一点樱色穗子在外。
两名黑衣女忍,维持着切腹的姿态,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只有鲜血还在顺着刀柄和指缝,一滴一滴,落在血泊中,发出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滴答”声。
转瞬之间,四条生命,以如此惨烈、如此决绝、如此......诡异的方式,在自己面前消逝。
院落中,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冰冷的死寂。
苏凌站在原地,看着那四具迅速失去温度、互相依靠着死去的女子躯体,看着她们身下那不断扩大的、粘稠暗红的血洼。夜风吹过,带起浓重的血腥,也带来她们身上残留的、混合了血腥的淡淡异香。
他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厌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不杀女人,是他的底线。
可她们,却用这种极端到近乎自虐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为了什么?那所谓的“天照大御神”?
那所谓的“败者无颜”?何其愚昧!何其......令人作呕!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仅仅锁定那古柏阴影,而是仿佛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黑暗,看向了某个更加幽深、更加扭曲的所在。
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平静,而是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般的炽烈怒意与毫不掩饰的、刻骨铭心的嘲讽。
“村上贺彦!”
苏凌猛地提高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这被血腥浸透的院落中,砸向那幽暗深处:
“劳资知道你在看!你在听!”
“看到了吗?你手下的这些......女人!这就是你们那狗屁倒灶的‘武士道’?”
“打输了,不敢认,不敢面对,就用刀子捅自己肚子?把自己开膛破肚,血流满地,就是荣耀?就是向你们那劳什子天照大神的‘献祭’?就能洗刷败绩,求得宽恕?”
苏凌的语气充满了极致的鄙夷与不屑,他伸手指向地上那四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让女人挡在前面,用些下三滥的迷香幻术,用些见不得光的刺杀手段!输了,就逼着她们,或者她们自己蠢到,用这种法子了断?这就是你们扶桑武士的‘勇武’和‘道义’?”“我呸!一群只敢躲在女人、躲在阴谋、躲在自杀后面的懦夫!刽子手!”
他踏前一步,踩在粘稠的血泊边缘,靴底沾染了暗红的血色。江山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映着月光,流淌着寒光与血光。
“出来!村上乌龟!贺彦老狗!”
苏凌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别他娘的再缩在你那乌龟壳里,让你手下这些可怜又可悲的棋子,一个接一个,因为你的无能,因为你们那狗屁不通的规矩,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把肠子流一地!”
“你不是一等将军吗?你不是卑弥呼女王的走狗吗?来!滚出来!让本督领看看,你这躲在女人身后的‘将军’,到底有几斤几两!看看你的刀,是不是也像你的心一样,只敢对着自己人,对着女人!”
“出来受死!免得......再有你手下的愚忠之辈,因为战败,而不得不遵循你们那可笑又可悲的规矩,再在这里,上演这令人作呕的切腹戏码!”
苏凌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剥开了那所谓“武士道”与“献祭”最后一块遮羞布,将其中的愚昧、残酷、懦弱与虚伪,赤裸裸地暴露在月光下。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火的愤怒,与对生命被如此轻贱践踏的深深厌恶。
古柏阴影深处,那一直隐匿的气息,在苏凌这连番毫不留情的痛骂与嘲讽下,终于再也无法压抑。
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股狂暴、阴冷、充满了杀意与怒火的沛然气势,轰然爆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
“八嘎......牙路!!!”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暴怒的冷喝,如同惊雷,骤然从那阴影最深处炸响!
声浪滚滚,震得庭院中落叶簌簌而下。
“无知狂妄的晋狗!安敢辱我大神!辱我武士之道!辱我女王陛下!”
“今日,本将军必让你血溅五步,将你碎尸万段,魂魄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用你的头颅和鲜血,祭奠我英勇玉碎的部下!”
“卑弥呼女王陛下一等将军,村上贺彦,这便来领教领教,你这只会逞口舌之利的狂妄之徒,到底有何了不得的高招!”
话音未落,一道高大的、披着暗红色狰狞大铠的身影,如同从九幽地狱中踏出的魔神,携带着冲天煞气与冰冷刺骨的杀意,缓缓自那古柏阴影深处,一步,一步,踏了出来。
每踏出一步,地面仿佛都为之轻颤,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似乎都被那森寒的杀气冻结。
月光照在他那覆面头盔下唯一露出的、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上,闪烁着嗜血而残忍的光芒。
他手中,一柄造型奇诡、长度惊人的野太刀,已然出鞘半尺,雪亮的刀锋在月光下,流淌着妖异的血光。
最后的对手,终于现身。真正的决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