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梅香浸纸,婚书落墨
第0014章梅香浸纸,婚书落墨 (第1/2页)腊月初的阳光带着清冽的暖意,透过书脊巷的薄雾,在林微言书房的窗棂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挂在绳子上的梅花楮纸已经干透,米白色的纸面上,粉色的梅瓣像被月光吻过的痕迹,轻轻晃动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林微言踮脚取下最平整的一张楮纸,指尖抚过纸面的纤维,能感受到沈砚舟捶打时的力度,也能触到自己搅拌时的温度。她把纸铺在修复台上,旁边放着沈砚舟刻的紫檀印章和那方端溪砚,墨锭在晨光里泛着青黑色的光泽,像块被时光浸润的玉。
“在等我吗?”沈砚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笑意。他穿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手里提着个食盒,鼻尖沾着点寒气,“我妈做了梅花糕,说配着你的新纸正好。”
林微言转过身,看着他把食盒里的梅花糕摆在桌上。糯米做的糕体上点缀着红梅酱,形状像朵含苞待放的花,热气裹着甜香漫开来,和楮纸的梅香缠在一起,暖得人心里发颤。
“婚书写什么内容想好了吗?”她拿起块梅花糕,舌尖触到甜糯的糕体,忽然想起他说“要用我们自己做的纸写婚书”时眼里的光。
“想好了。”沈砚舟从包里拿出张宣纸,上面是他写的草稿,字迹遒劲中带着温柔,“我查了《仪礼》,按古法写的‘纳征’篇,后面加了句我们自己的话。”
林微言接过草稿,宣纸上的字迹墨香未干:“今有沈氏砚舟,聘林氏微言为妻,以梅纸为凭,以雪水为证,此生契阔,与子成说。”末尾用红笔写着“余生共修古籍,共守书脊”,旁边画着两个小小的星芒,像他们戒指上的印记。
“写得真好。”她的声音有点哽咽,指尖拂过“共修古籍”四个字,忽然想起他们在楮树林里说的“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等你研讨会回来,我们就正式写。”沈砚舟替她擦去嘴角的红梅酱,指尖在她唇上轻轻点了点,“用你最喜欢的狼毫笔,我磨墨。”
林微言的脸颊发烫,低头咬了口梅花糕,甜香混着梅香在嘴里散开,像把春天嚼进了心里。
上午,沈砚舟帮她整理研讨会要用的工具。他把楮纸样本、牛角小铲、特制浆糊一一放进工具箱,动作仔细得像在打包稀世珍宝。“现场演示别紧张,”他把工具箱扣好,“就当是在陈叔的书店里修书,我会坐在第一排给你加油。”
“你不是要去上海出差吗?”林微言想起他前几天说的并购案听证会,“别耽误工作。”
“已经跟团队换了时间。”沈砚舟握住她的手,眼神无比认真,“你的每一次重要时刻,我都不想缺席。”
林微言的心里涌上股暖流,像被梅香浸过的温水。她想起大学时他翘了重要的法律课,陪她去参加古籍修复比赛,说“你的梦想比我的学分重要”,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变。
中午,周明宇打来电话,说研讨会的专家想提前看看她修复《吴郡志》的过程,问能不能下午去工作室拜访。“他们说想拍点资料,供年轻修复师学习。”周明宇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专家了。”
“哪有什么名气。”林微言的脸颊发烫,“我就是个修书的。”
“能把《吴郡志》修成这样,可不是普通的修书人。”沈砚舟在旁边接过话,语气里满是骄傲,“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工作室。”
下午的阳光正好,沈砚舟开车送林微言去工作室。书脊巷的雪已经化了大半,露出青石板原本的颜色,像幅被洗过的水墨画。路过陈叔的书店时,老太太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看到他们的车,笑着朝他们挥手:“微言丫头,好好表现,给咱们书脊巷争光!”
“知道啦,阿姨!”林微言摇下车窗回应,心里的紧张忽然少了些。
工作室里,林微言把《吴郡志》的残页铺在修复台上。沈砚舟帮她调好了浆糊,又把灯光调到最合适的亮度,像个最称职的助手。专家们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她低头专注地贴补纸,他站在旁边轻轻按住纸页边缘,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们身上,像层金色的纱。
“林小姐的补纸手法真是一绝。”带头的老专家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楮纸与原纸的接缝处,“这纤维走向,比机器贴合得还自然。”
“是用了特殊的楮树浆糊。”林微言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点糯米浆的痕迹,“加了蜂蜡和雪水,黏性更持久。”
沈砚舟在旁边补充:“浆糊是按《天工开物》的古法做的,她还改良了配方,更适合虫蛀古籍。”
专家们听得连连点头,摄像机的镜头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把补纸的动作、相视的眼神都一一记录下来。林微言忽然觉得不紧张了,因为沈砚舟就在身边,像块稳稳的镇纸,让她的心安定得像铺在台上的宣纸。
演示结束后,老专家握着林微言的手说:“现在像你这样沉下心做修复的年轻人不多了,尤其是还能把古法和创新结合起来,难得,难得。”
“谢谢前辈夸奖。”林微言的脸颊发烫,“我还有很多要学的。”
“这位是?”专家看向沈砚舟,眼里带着笑意。
“我是她……未婚夫。”沈砚舟握住林微言的手,语气里的骄傲藏不住,“也是她的浆糊助手。”
大家都笑了起来,老专家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笑着说:“难怪手法这么默契,原来是有爱的加持。”
离开工作室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沈砚舟牵着林微言的手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幅分不开的画。“你看,”他指着远处的晚霞,“像不像你红棉袄的颜色?”
林微言想起那件还没见过的红棉袄,忍不住笑了:“等拍婚纱照时,你可别笑我土。”
“保证不笑。”沈砚舟举起手做发誓状,“我还要跟你穿同款红棉袄,拍张最土的合照挂在客厅。”
回到书脊巷,陈叔的书店还没关门。他们走进去时,陈叔正戴着老花镜翻一本线装书,看到他们进来,笑着说:“刚听老太太说专家夸你了,我们微言就是厉害。”
“多亏了砚舟的浆糊。”林微言拿起桌上的《唐诗画谱》,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书店见到沈砚舟的样子,他蹲在书堆里翻书,侧脸的轮廓在晨光里像幅画。
“这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陈叔合上书本,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小的锦盒,“这个给你们,算是我和老太太的贺礼。”
锦盒里是枚铜制的镇纸,上面刻着“书脊巷”三个字,边缘还刻着两棵依偎的老槐树。“这是我年轻时打的,”陈叔的语气里带着怀念,“本想留给自己用,现在看来,更适合你们。”
林微言和沈砚舟对视一眼,眼里都泛起了泪光。“谢谢陈叔。”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声音里带着哽咽。
晚上,林微言把镇纸放在修复台上,正好压在那张准备写婚书的梅花楮纸上。铜制的镇纸泛着温润的光,和银镯子、树戒指的光泽交映在一起,像时光在轻轻眨眼。
沈砚舟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明天研讨会加油,我已经订好了庆功宴的位置,就在你最喜欢的那家素菜馆。”
“好。”林微言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和梅香,忽然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第二天清晨,林微言穿上沈母做的浅灰色旗袍,领口处绣着细巧的梅枝,是老太太亲手绣的。沈砚舟看着她走出房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真好看,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就知道哄我。”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在镜子前多转了两圈。
研讨会的现场座无虚席。林微言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里忽然有点发慌。直到看到第一排的沈砚舟,他举着个小小的星芒牌子,像大学时那样,眼神里满是鼓励,她才慢慢定了神。
“古籍修复就像修补时光……”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手里的牛角小铲在楮纸上灵活地游走,“每一张补纸,都是对过往的尊重;每一点浆糊,都藏着对未来的期待。”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摄像机的镜头对准她和沈砚舟相视的瞬间,把那眼里的温柔永远定格。林微言忽然明白,最好的修复不是让古籍变回最初的样子,而是带着时光的印记,走向更长远的未来,就像她和沈砚舟的爱情。
研讨会结束后,沈砚舟在后台等她,手里捧着束白玉兰,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恭喜你,林老师。”他把花递给她,眼里的笑意像盛开的花,“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你,沈先生。”林微言接过花,鼻尖萦绕着玉兰花的清香,“不过我想先回书脊巷,把婚书写了。”
沈砚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银河。“好,我们现在就回去。”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跑,像两个迫不及待要拆开糖果的孩子。
回到书脊巷时,夕阳正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微言把梅花楮纸铺在陈叔书店的柜台上,沈砚舟在旁边研磨。墨条与砚面摩擦的沙沙声里,陈叔和老太太坐在旁边看着,脸上的笑容像抹了蜜。
“我来写,你盖章。”林微言拿起狼毫笔,笔尖饱蘸浓墨,在楮纸上写下“今有沈氏砚舟”,笔锋比往日多了几分坚定。
沈砚舟看着她的字迹,在旁边写下“聘林氏微言为妻”,两人的字迹在纸上交相辉映,像两只依偎的鸟。写到“此生契阔,与子成说”时,林微言的手微微发颤,沈砚舟握住她的手,一起写下最后一个字,墨香在空气里漫开来,混着梅香和玉兰花的香。
最后,沈砚舟拿起紫檀印章,在落款处轻轻一盖。朱红色的“砚舟”二字落在梅瓣之间,像颗跳动的心脏。林微言也拿起自己刻的小印章,盖在旁边,是个小小的“言”字,和他的印章紧紧挨在一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