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画的,还是天生的?
第8章 是画的,还是天生的? (第2/2页)“跟紧。”他低声说了一句,率先走上木桥。
木桥吱呀作响。
寂珩白立刻跟上,几乎贴着他后背,好奇地左右张望。
她一进入集市,那股“存在感稀薄”的特质似乎又被放大了,明明披着醒目的银白外氅,混入人流后,却奇异地不那么扎眼了,像一滴水融入了更大的水流。
霜阒却相反。
他银发冷颜,身姿挺拔,腰间佩剑,那股属于上位妖族天骄的冷冽气息,即便刻意收敛,也如同暗夜里的火炬,吸引着所有感知敏锐者的注意。
所过之处,嘈杂声会不自觉地低下去几分,各种目光逡巡着,尤其在看到他身后跟着的、打扮古怪的寂珩白时,窃窃私语声更密了。
很快,就有一个穿着绸缎长衫、头顶两只毛茸茸圆耳朵的兔妖商人,搓着手,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目光在霜阒和寂珩白之间转了转,最后定格在霜阒身上,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恭敬和试探:
“这位……狼族的贵妖,大驾光临青叶集,真是蓬荜生辉!不知您想看看什么?上好的北地寒铁?新到的东海珠贝?还是……给这位……”他小心地瞟了一眼寂珩白,斟酌着用词,“……给这位同伴,挑些合适的小玩意儿?”
霜阒脚步不停,连个眼神都没给那兔妖,只冷冷吐出一个字:“让。”
兔妖脸上的笑容僵住,讪讪退到一边。
寂珩白却在那兔妖的摊位前停了一下,目光落在一个用彩色石子串成的手链上,石子形状不规则,颜色却搭配得意外和谐。
她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石子碰撞,发出清脆的细响。
霜阒走出几步,发现人没跟上,回头,就看到她正低头看那串手链,侧脸在集市斑驳的光影里,竟显出一种罕见的专注。
他眉头皱得更紧,折返回来,站到她身边,没看那手链,只盯着她:“想要?”
寂珩白抬起头,眼神从手链上移开,看向他,摇了摇头:“不是。”她顿了顿,“就是觉得,颜色挺搭的,像……像碎星泽早上的天空和湖水。”
霜阒一怔,下意识顺着她的描述去想。
碎星泽的晨空……和湖水?他从未注意过那种颜色的搭配。
兔妖察言观色,立刻堆起更热情的笑:“贵人好眼力!这石子是西边荒漠里特有的‘彩霞石’,天然五色,寓意吉祥!给您同伴戴着正合适,价格好商量!”
“不用。”霜阒再次拒绝,语气更冷,直接伸手——不是拉,只是用剑鞘极其轻微地碰了碰寂珩白的手臂,“走了。”
寂珩白“哦”了一声,顺从地跟着他离开摊位,目光却还留恋地在那串手链上停留了一瞬。
两人继续在集市中穿行。
寂珩白像是掉进了米缸的老鼠,对什么都好奇:卖古怪根茎药材的摊子,她凑过去闻闻;
卖闪烁着微光、不知名兽骨雕刻的铺子,她伸脖子看看;
甚至路过一个卖热气腾腾、油汪汪的不知名兽肉烤串的摊子,她还停下脚步,认真地盯着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串看了好几秒,喉结不明显地动了动。
霜阒一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帮她挡掉了大部分搭讪和探究。他心里那股烦躁越来越盛,带她来集市绝对是个错误。他应该直接把她扔出北地边界。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更大的骚动传来,还夹杂着几声惊呼和器皿碎裂的脆响。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只见几个衣着明显华贵、气息也强悍几分的妖族青年,正围着一个卖陶罐的老羊妖推搡喝骂。
老羊妖抱着头蹲在地上,面前碎了一地的陶片,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老东西!敢拿次品糊弄我们炎虎族?!”为首一个额生“王”字斑纹、身材魁梧的黄衣青年一脚踢飞一个完好的陶罐,恶狠狠道,“今天不赔够灵石,拆了你这破摊子!”
周围的摊贩和行人纷纷退避,敢怒不敢言。
炎虎族在北地妖族中势力不小,行事霸道是出了名的。
霜阒脚步顿住,银色眼瞳里闪过一丝冷厌。他不想管闲事,尤其在这种地方。
寂珩白也看到了,她微微歪头,看着那嚣张的黄衣虎妖和瑟瑟发抖的老羊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那点好奇淡了下去。
黄衣虎妖似乎察觉到了这边不同寻常的注视,尤其是霜阒身上那即便收敛也令人心悸的冷冽剑意。
他转过头,目光先是落在霜阒身上,瞳孔微缩,显然认出了这位白狼族少主,嚣张气焰收敛了些许,但随即,他的视线落到了霜阒身边、披着银白外氅、存在感稀薄的寂珩白身上。
虎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和审视,忽然咧嘴一笑,带着点不怀好意:“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霜阒少主。怎么,今日有雅兴来这青叶集闲逛?还带了位……嗯,朋友?”他故意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音,目光在寂珩白身上那件明显属于霜阒的外氅上转了转,又扫过她平淡无奇的脸和低微的灵力波动,笑容变得有些玩味,“这位朋友,面生得很啊,不知是哪族才俊,能得霜阒少主如此……关照?”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配合地发出几声哄笑,眼神在寂珩白和霜阒之间来回瞟,充满了探究和某种下流的臆测。
集市瞬间安静了许多,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霜阒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握着剑柄的手指骨节泛白。
他向前半步,将寂珩白完全挡在身后,银色眼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刺那黄衣虎妖。
“滚。”
只有一个字,却裹挟着凛冽的剑意和上位者的威压,清晰地传遍半个集市。
黄衣虎妖脸色一变,被那气势所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愿丢了面子,硬撑着冷笑道:“霜阒少主好大的威风!不过是问一句,何必……”
他话没说完。
因为被他挡住视线、一直安静待在霜阒身后的寂珩白,忽然侧了侧身,从霜阒身侧探出半个脑袋,目光越过霜阒的肩膀,落在那黄衣虎妖额头的“王”字斑纹上,然后,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人听清的声音,平平地、带着点好奇地问:
“你的额头……是画的,还是天生的?”
集市,彻底死寂。
黄衣虎妖得意的冷笑僵在脸上,额头的“王”字斑纹似乎都扭曲了一下。
他身后的跟班们张大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霜阒:“……”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身侧一脸纯然好奇、仿佛真的只是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的寂珩白。
他感觉自己紧绷了一早上的、名为“理智”的弦。
“啪”一声。
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