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流涌动
第4章 暗流涌动 (第1/2页)寅时三刻,天还未亮,相府门前已经候着上朝的轿子。
沈阙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神情依旧冷峻。他换上朝服,玄色织金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沈青为他系好玉带,低声道:“相爷,今日早朝恐怕不太平。昨夜陛下急召入宫,今早宫里就传出消息,说长公主在太后跟前哭了半宿。”
沈阙整理袖口的手顿了顿:“为了何事?”
“说是……”沈青迟疑了一下,“说是长公主听说相爷昨日去了明珠阁,还见了那位云娘子,心中不快。太后已经发话,今日早朝后要召见相爷。”
沈阙冷笑一声:“太后倒是关心本相的家事。”
“相爷,还有一事。”沈青声音压得更低,“今早收到消息,京畿禁军丙字营昨夜调动了三支小队,去向不明。周挺将军称是例行夜训,但时间地点都太巧——其中一支小队的路线,正好经过明珠阁所在的朱雀大街。”
沈阙眸光骤冷。
周挺这是想干什么?明目张胆地监视,还是……
“加派人手,”他沉声道,“十二个暗卫不够,调三十六人,分六班,日夜轮守明珠阁。若有禁军靠近,不必客气,直接动手。出了事,本相担着。”
“是!”沈青领命,却又犹豫,“相爷,这样会不会太明显?周家那边……”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沈阙推开房门,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本相的人,他们动不得。”
轿子起行,穿过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往皇宫方向去。沈阙靠在轿中,闭目养神,脑中却飞速运转。
周家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看来昨夜陛下召见他的事,翊坤宫那边已经知道了。贵妃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警告云殊。
但云殊……她会怕吗?
沈阙想起昨日在听雪轩,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五年的海上漂泊,生死边缘的挣扎,早已将她磨砺得比钢还硬。周家的威胁,恐怕只会让她更坚定复仇的决心。
可这样太危险了。周家在上京经营数十年,根深蒂固。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如何与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轿子在宫门外停下。沈阙整理衣冠,步入宫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宫道上已有不少官员等候上朝,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见他走来,交谈声忽然小了下去,众人目光复杂,有探究,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沈相。”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阙回头,见是刑部尚书王谦。王谦年过五旬,是朝中少有的中立派,向来不参与党争。他快步走到沈阙身边,压低声音:“沈相,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宫道旁的松柏下。王谦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靠近,才道:“沈相,昨日大理寺送来一份卷宗,要求复核五年前陆家案的几处细节。下官觉得……有些蹊跷。”
沈阙心中一动:“何处蹊跷?”
“案卷中陆父与北狄往来的书信,笔迹鉴定那一页不见了。”王谦声音压得极低,“下官记得当年是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各有一份笔迹鉴定的副本。可现在三份副本都不见了,案卷里只留下一句‘经鉴定确系陆某笔迹’,却无具体文书佐证。”
沈阙握紧了袖中的手。
笔迹鉴定是通敌案的关键证据之一。若连这个都出了问题,那整个陆家案的根基都会动摇。
“王大人可还记得当年负责笔迹鉴定的是谁?”
“是大理寺的程主簿,程文远。”王谦道,“但程主簿在陆家案结案后不久就告老还乡了,说是染了重病。下官派人去他老家查过,他回乡不到三个月就病逝了。”
“病逝?”沈阙眼中寒光一闪,“这么巧?”
“下官也觉得太巧。”王谦苦笑,“更巧的是,当年参与陆家案审讯的官员,这五年里已经病逝了三个,还有两个外放偏远之地,音讯全无。如今朝中还能说清当年细节的,恐怕不超过五人。”
沈阙沉默。
这是有人在清除当年的知情人。能做到这一步的,势力之大,手段之狠,绝非寻常。
“王大人今日为何告诉本相这些?”沈阙看向他。
王谦叹了口气:“下官为官三十年,自问对得起良心。陆家案当年就有些疑点,只是圣意已决,无人敢言。如今既然有人要重查,下官……愿尽绵薄之力。”
沈阙深深看了他一眼,拱手:“多谢王大人。”
“沈相客气。”王谦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下官听说,明珠阁的那位云娘子,今日要入宫觐见太后?”
沈阙心头一跳:“何时?”
“辰时三刻,太后在慈宁宫召见。”王谦道,“说是要当面感谢云娘子献珠之功,但下官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
当然没这么简单。
太后这些年深居简出,早不过问俗事。突然召见一个商贾女子,必是有人撺掇。而这个人,八成是长公主。
沈阙抬头看向慈宁宫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
辰时,明珠阁。
云殊对镜梳妆。她今日穿得格外庄重:月白色织锦长袄,领口袖边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外罩一件青灰色孔雀羽大氅,既不失商贾的体面,又不过分招摇。发髻梳成简洁的圆髻,只簪一支白玉兰簪,耳上坠着米粒大小的南珠耳珰,素净雅致。
“娘亲真好看。”阿沅趴在妆台边,眨着眼睛看她。
云殊转身,将孩子抱到膝上:“阿沅今日要乖乖听奶娘的话,娘亲去宫里办完事就回来。”
“宫里?”阿沅好奇,“是皇帝住的地方吗?”
“嗯。”云殊点头,“娘亲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凶不凶?”阿沅有些担心。
云殊笑了:“太后娘娘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但她也是祖母,对小孩子最是慈祥。等阿沅再大些,娘亲带你去见太后娘娘,好不好?”
“好!”阿沅眼睛亮起来,但随即又黯下去,“可是沈叔叔说,宫里很危险……”
云殊笑容微敛:“沈叔叔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阿沅保护好娘亲。”阿沅小声说,“他说宫里有很多坏人,会欺负娘亲。”
云殊心中一颤。沈阙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是真心担忧,还是另有所图?
“娘亲,”阿沅搂住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说,“沈叔叔是好人,阿沅感觉得到。他看娘亲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孩子童稚的话语,却像一根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好了,娘亲该走了。”云殊放下孩子,对候在一旁的侍女道,“青鸾,备车。”
青鸾是云殊从陵州带来的心腹,年方十八,却已跟着她在海上历练了三年,身手敏捷,心思缜密。她应声退下,不多时便来回禀:“娘子,车备好了。按您的吩咐,只带四个护卫,都是好手。”
云殊点头,又对奶娘叮嘱了几句,这才出门。
马车行驶在朱雀大街上,晨光正好。云殊掀开车帘一角,看向窗外。街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早点摊子冒着热气,行人匆匆。这样的烟火气,让她想起陵州的清晨,海风裹着咸腥味,渔船归港的号子声。
那时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带着阿沅在海边小镇平静度日。
可有些债,终究要还。
“娘子,”青鸾坐在车辕上,低声道,“后面有尾巴,两拨人。一拨是禁军打扮,远远跟着;另一拨……看不出路数,但身手极好,像是专门盯梢的。”
云殊放下车帘:“能甩掉吗?”
“禁军那拨容易,拐两个弯就行。另一拨……”青鸾迟疑,“恐怕是高手,甩不掉。”
沈阙的人。
云殊几乎能肯定。除了他,还有谁会派这样的高手暗中保护——或者说,监视她?
“不用管。”她淡淡道,“让他们跟着。”
上京城坐落于北方平原,背靠燕山,前临永定河,乃太祖皇帝立国时钦定的都城,至今已历一百三十七年。皇宫位于城北中轴线,取“坐北朝南,君临天下”之意,殿宇恢宏,黄瓦红墙,气派非凡。其中慈宁宫位于西六宫之南,是历代太后的居所,建筑古朴,庭植古松,与东六宫的富丽堂皇迥异。
马车驶入宫门,在第二道宫门前停下。按规矩,外命妇入宫觐见,车轿只能到此。云殊下车,由内侍引着,步行往慈宁宫去。
宫道漫长,青石板路被晨露打得微湿。两侧是高耸的宫墙,朱红的墙漆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刺目。云殊目不斜视,脚步平稳,心中却暗自记下沿途的守卫布置、转角位置、可能的退路。
这是她在海上养成的习惯——每到陌生之地,先观察环境,规划逃生路线。因为谁也不知道,风浪何时会来,海盗何时会出现。
慈宁宫到了。
宫殿比云殊想象中更古朴,不似其他宫殿那般金碧辉煌,反而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沉静。院中植着几株老松,松针上还挂着昨夜的残雪。廊下立着几个宫女,见她来了,齐齐福身。
“云娘子请随奴婢来。”一个年纪稍长的嬷嬷迎上来,笑容得体,“太后娘娘正在佛堂诵经,请娘子稍候片刻。”
云殊被引至偏殿等候。殿内布置简雅,紫檀桌椅,青瓷花瓶,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都是前朝名家的手笔。香炉里点着檀香,烟气袅袅。
她刚落座,便有宫女奉上茶点。茶是上好的六安瓜片,点心是宫中常见的几样,做得精致,却无甚新意。
等了约莫一刻钟,殿外传来脚步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