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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孤便是做这千古暴君,也要杀尽尔等!

第105章 孤便是做这千古暴君,也要杀尽尔等! (第2/2页)

平日里哪怕是三品大员来公干,也得走侧门。
  
  只有钦差或者圣旨到了,这扇朱红色的大门才会伴着礼炮声开启。
  
  吱呀——
  
  沉重的门轴发出酸涩的声响。
  
  大门洞开。
  
  门口那些平日里拿着水火棍耀武扬威的衙役,此刻早就不见踪影,只有两尊石狮子还孤零零地立着。
  
  长街尽头。
  
  先到的不是矿工,是一支沉默得让人心慌的队伍。
  
  朱雄英站在台阶上,视线定住了。
  
  几十名锦衣卫汉子,光着上身。
  
  腊月里的南京湿冷入骨,这些汉子身上的肌肉冻得青紫,甚至挂着白霜。
  
  可他们头顶都在冒着白气,那是体内热量在极寒下蒸发的样子。
  
  没人喊冷。
  
  他们推着十几辆大车,沉默地走在风雪里。
  
  车上盖着飞鱼服。
  
  那些平日里象征着皇权特许、让人闻风丧胆的官衣,现在成裹尸布,成了遮羞布。
  
  “殿下。”
  
  朱五走上前。
  
  他也没穿衣服,身上热气沸腾。
  
  “带回来了。”
  
  朱五声音哑得厉害。
  
  他的眼睛,此刻灰蒙蒙一片。
  
  “活着的,三十一个。”
  
  朱五伸出冻僵的手指。
  
  “死的……三十二个。”
  
  朱雄英没说话。
  
  他走下台阶。
  
  第一辆大车。
  
  车上是个铁笼子,那粗如拇指的铁条已经被砍断。
  
  里面缩着一个女人。
  
  她身上披着锦衣卫的飞鱼服,衣服太大,显得她整个人更小。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正以一种极快的频率在发抖。
  
  朱雄英伸出手,想帮她把滑落的衣领拉上去。
  
  “别打!!”
  
  女人猛地往后一缩,后脑勺重重撞在铁栏杆上。
  
  咚的一声。
  
  听着都疼,可她没有任何反应。
  
  她抬起头。
  
  朱雄英的手僵在半空。
  
  那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半边脸肿得发亮,左眼皮被打破了,只能睁开一条缝。
  
  嘴唇豁开,露出一口被敲断一半的牙茬子。
  
  她怀里死死抱着一团破布。
  
  布里裹着一只早就风干的死老鼠,老鼠尾巴上还扎着一根草绳编的小辫子。
  
  “乖……娃不哭……”
  
  女人盯着朱雄英腰间的刀柄,身子拼命往笼子角落里挤,怀里把那死老鼠勒得紧紧的,
  
  “娃睡了……赵管家别打……能卖好价钱……”
  
  滴答。滴答。
  
  车板缝隙里,渗出一滩黄色的液体,混着雪水流下来。
  
  她吓尿了。
  
  仅仅是因为有人靠近,仅仅是因为看见了男人腰间的刀。
  
  朱雄英缓缓收回手。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转过身,没看任何人。
  
  “这就是赵家的规矩?”
  
  朱五没接话,侧身让出后面那匹马。
  
  马背上驮着一具尸体,被朱五的飞鱼服裹得严严实实。
  
  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
  
  脚上生满了冻疮,肿得像发面馒头。
  
  脚踝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那是绳子留下的印记。
  
  朱雄英记得这双脚。
  
  朱五汇报过,这姑娘前天还在说,想给爹扯二尺红头绳。
  
  现在,红头绳没买到。
  
  只有脖子上那道勒进肉里的紫痕。
  
  “这就是那个马三妹?”
  
  “嗯。”朱五低着头,“挂在树上,冻硬了。取下来的时候……费了好大劲才没把皮肉扯下来。”
  
  朱雄英走到第二辆车旁。
  
  这车上没笼子,也没马。
  
  只有一个小小的担架。
  
  担架上盖着的飞鱼服显得空荡荡的,下面隆起的那一小块,看着让人心碎。
  
  “八岁那个?”
  
  “嗯。”
  
  朱五声音更哑,“在狗窝里掏出来的。赵家少爷说……想看斗兽。没全尸,狗把脸咬烂了。”
  
  咚。咚。咚。
  
  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
  
  风雪中,那片黑色的洪流终于到。
  
  领头的马大叔手里拖着一把铁镐。
  
  镐头在地上拖行,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火星子在雪地里乱溅。
  
  他那身破棉袄湿透了,那是跑出来的热汗,又被风吹得结冰甲。
  
  在他身后。
  
  三千多条汉子。
  
  三千把磨得锃亮的开山镐。
  
  他们停下了。
  
  就在这应天府衙的大门口,在这几辆大车前,停下了。
  
  没人说话。
  
  只有几千个胸膛剧烈起伏的喘息声,汇聚成一股风暴。
  
  马大叔那张满是煤灰的脸上,被泪水冲出了两道沟。
  
  他呆呆地看着那匹马,看着那双露在外面的脚。
  
  那是他闺女的脚。
  
  他给闺女挑过水泡,他认得。
  
  “三……三妹?”
  
  马大叔手里的镐掉下来。
  
  他踉跄着往前走,一边摔倒,一边爬起来,又奔跑,又摔倒。
  
  那笼子里的疯女人听见动静,从破布里抬起头。
  
  她睁开的眼睛里,浑浊的光突然动一下。
  
  他看见了马大叔身后那个老李!
  
  “当家的?”
  
  女人举起怀里的死老鼠,咧开那张豁口的嘴,献宝似地笑了。
  
  “当家的你看……娃……娃没哭……”
  
  这一声笑。
  
  直直捅进在场三千个男人的心窝子里。
  
  马大叔跪下去。
  
  就在那匹马面前,这个一辈子连跟人高声说话都不敢的老实汉子,跪在雪地里,发出哀嚎。
  
  “啊!!!!!”
  
  这声音撕裂风雪,撕裂应天府的规矩,也撕碎所有人的理智。
  
  身后的三千矿工,眼睛已经血红。
  
  那是一种野兽被逼到绝境后的红。
  
  那是完全失去理智,他们已经从人转成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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