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空壳配偶
第一章:空壳配偶 (第2/2页)她的嘴唇微微开启,声音依旧保持着以往的轻柔调子,却像一块万载寒冰,骤然砸进了滚沸的油锅。
“工作的事,就不必麻烦陆总和大家费心了。”
她微微一顿,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传入在座每一个人的耳中。
“毕竟,”她的语调甚至带上了一点奇异的慵懒,“我也不是很习惯,在自家的产业里,扮演一个打工者的角色。”
“……”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餐具轻微碰撞的声音都消失了。
陆母先是愣住,似乎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随即,一种被冒犯的恼怒涌上心头,她嗤笑一声,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荒谬和不屑:“自家产业?沈知意,你是昨天晚上没睡醒,还是在这里说梦话呢?我们陆家的产业,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自家产业’?你怕是还没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陆宴琛的眉头彻底拧紧,看向沈知意的目光充满了不耐与警告:“沈知意,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以为她是被逼急了,开始口不择言地发泄情绪。
这种无能狂怒,在他看来更是可笑又可悲。
沈知意却对陆母的斥责和陆宴琛的警告充耳不闻。
她反而将目光转向陆宴琛,语气平静得像是在确认一件与自己无关、微不足道的小事:“陆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第三季度,陆氏集团遭遇了自成立以来最严重的流动性危机,旗下三个主力项目资金链断裂,银行集体抽贷,股价连续一周无量跌停,市值蒸发近半,濒临崩盘边缘。当时,是有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名为‘寰宇资本’的神秘机构,在最后关头,分三次,总计注入了五十亿美金的紧急援助资金,才让你们勉强缓过气来,避免了清算的命运。我说的,没错吧?”
“轰——!”
陆宴琛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他脸色猛地一沉,血色瞬间褪去,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住沈知意,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谁告诉你的?!”
那是他商业生涯中最大的滑铁卢,也是最不愿提及的绝密!
除了核心董事成员,绝无外人知晓详情,更别提具体金额和注资方名称!
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知道?!
沈知意忽略了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和质问,继续用那种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的语调说道:“而作为交换条件,‘寰宇资本’并没有要求过多的股权,只要走了陆氏集团董事会中,一个不参与日常经营,但在涉及重大资产处置、核心业务变更以及超过十亿规模的投融资决策时,拥有一票否决权的——独立董事席位。我记得,当时陆总对这个条件,表现得非常不情愿,几乎谈判到了最后一刻。”
陆宴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跳动!
冷汗,一瞬间浸湿了他高级定制衬衫的后背。
这些细节……这些只有他和极少数核心幕僚才知道的谈判内幕……
她到底是谁?!
满座的高管和亲戚们,虽然不完全清楚“寰宇资本”和那次危机的具体细节,但看陆宴琛那剧变的脸色和无法掩饰的惊骇,也明白沈知意绝非信口开河!
他们看向沈知意的眼神,从之前的轻视、嘲弄,瞬间变成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她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怎么会知道这些连他们都不知道的商业核心机密?!
就在这时,沈知意做了一個让所有人瞳孔收缩的动作。
她微微倾身,从她那个看起来有些陈旧、与今晚场合格格不入的、看似廉价的手包里,拿出了一张卡片。
那不是普通的银行卡或名片。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材质不明的卡片,触手似乎带着一种温凉的金属质感。卡片上没有任何银行标志、姓名或电话号码,光滑得如同镜面。
只有在某个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卡片中央,嵌着一缕极细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着暗金色泽的金属丝线,勾勒出一个抽象而神秘的符号。
她两根纤长的手指夹着这张卡片,随意地,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将它放在了光可鉴人的红木旋转餐桌边缘。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用指尖轻轻一推。
卡片在光滑的桌面上无声地旋转起来,像一枚黑色的命运轮盘,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在所有人凝固的视线中,不偏不倚,稳稳地停在了主位前——陆宴琛的面前。
“所以,看来有必要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沈知意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目光平静地,如同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地般,缓缓扫过全场每一张写满惊愕、茫然与恐惧的脸。
“沈知意。‘寰宇资本’的唯一持有人。也就是你们陆氏集团——最大的债权人,兼董事会里,那位拥有唯一特权的一票否决权董事。”
她微微扬起下巴,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看着陆宴琛瞬间惨白如纸、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脸,看着林清清那张精心描绘的脸上血色尽褪、惊愕得几乎扭曲的表情,看着陆母那目瞪口呆、仿佛世界观都被摧毁的滑稽模样,她轻轻地,补上了最后一句,如同最终审判的法槌落下。
“哦,对了,顺便提醒一下陆总。根据我们当初签订的注资协议补充条款第11条第3款:当陆氏集团经营出现重大潜在风险,或管理层(特指陆宴琛先生您本人)出现严重判断失误,可能损害公司及‘寰宇’利益时,我方有权视情况,随时无条件接管陆氏集团全部运营权,直至危机解除。”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逾千斤,狠狠地砸在陆宴琛的心上,也砸碎了整个陆家虚假的繁荣与傲慢。
“那么,尊敬的陆总,”她微微偏头,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商业层面的审视与考量,“您觉得,任由无关家族成员,在公开场合,干扰公司正常人事任免流程,甚至试图将公司最大的股东兼特权董事的妻子,安排到集团总部前台岗位——这种行为,算不算是您,作为集团首席执行官,一次严重且低级的——判断失误呢?”
“……”
整个奢华宽敞的宴会厅,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落针可闻。
只有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如同背景音般模糊地传来。
陆宴琛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张代表着绝对权力、也代表着他过去一年所有噩梦与屈辱根源的黑色卡片,然后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坐在光影交错处,气质已然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女人。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他鼻息、看他脸色行事的替身。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和他家族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她是一直就潜伏在他身边,冷眼旁观着他所有表演,手握着他和他商业帝国生杀予夺大权的……猎人。
而他,连同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眼中,一个可笑的……猎物。
一股从未有过的、彻骨的寒意,顺着陆宴琛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瞬间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