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故事继续
第六十三章 故事继续 (第1/2页)竹林偶遇带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意外”,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很快散去。小苏瓷的生活依旧围绕着初入京城的新奇、对李洵的仰慕,以及将门虎女固有的爽朗展开。她很快便将那个在暮色中有些古怪、摔伤了腿的落魄皇子抛在了脑后。
而谢无咎,则开始了他的“蛰伏”与“编织”。
他回到了那座冷清的宫苑,拒绝了内务府派来的、眼神闪烁的太医,自己用冷水清洗了膝盖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擦伤。疼痛让他清醒,提醒着他这具身体的脆弱,以及……距离他记忆中那毁天灭地的力量,有多么遥远。
夜晚,他躺在冰冷的床榻上,闭上眼,不再是修炼幽冥龙息,而是开始了一场更加艰难、更加危险的“修行”——对自己记忆的篡改,对自己认知的颠覆。
他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幽冥殿的阴影,不去回想苏瓷眉心那混沌的印记,不去回想他们并肩立于法则废墟、试图改写“叙事”的疯狂。那些画面,那些力量,那些超越凡俗的认知,被他如同对待最危险的敌人般,强行压制、封锁在灵魂的最深处。
取而代之的,他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勾勒、渲染、加固着眼前的“现实”:
他是谢无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苏瓷是苏将军的爱女,初入京城,明媚鲜活。
李洵是她的青梅竹马,少年将军,前途光明。
这是一个……正常的,没有“寂灭之影”,没有龙脉污染,没有重生,没有混沌的世界。
“这就是现实。”他在无边的黑暗中,对着自己低语,声音带着一种偏执的催眠力量,“没有别的可能。那些……只是噩梦。是臆想。”
起初,记忆的反噬如同狂暴的野兽,一次次冲击着他构建的脆弱壁垒。每当看到苏瓷与李洵并肩而行,听到她清脆地唤着“李洵哥哥”,他灵魂深处那个疯批摄政王就会发出不甘的咆哮,几乎要撕裂这少年的躯壳。
但他强行忍住了。他用尽了前世磨练出的、对痛苦和疯狂的极致耐受力,将那些翻涌的黑暗念头,死死地按了回去。
他开始“主动”地融入这个“现实”。
他不再回避可能遇到苏瓷的场合,甚至会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御花园的马场,宫中举办的小型骑射会,甚至是某些宗室子弟聚集的诗会(虽然他通常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
他不再像前世那样卑微地隐藏自己。当有人再次试图欺凌他时,他不再仅仅是隐忍,而是会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冰冷到极致的眼神回视过去,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仿佛洞悉了对方所有卑劣心思的、令人心底发毛的平静。几次之后,那些惯于踩低捧高的太监宫女,竟莫名地不敢再轻易招惹他。
他偶尔也会与苏瓷“偶遇”。
有时是在马场,他会在她试图驯服一匹烈马却不得法时,远远地、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角度,投出一颗小石子,恰到好处地惊扰烈马,让它露出破绽,助她成功。
有时是在宫道上,他会在她与女伴讨论某本兵书遇到疑难时,恰好经过,用最简洁平淡的语气,点出关键,然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微微颔首,沉默离开。
他从不刻意接近,从不流露任何超出“偶遇”范畴的情绪。他的出现,总是恰到好处,解围,解惑,却从不邀功,从不纠缠。
渐渐地,小苏瓷注意到了这个有些特别的皇子。
他好像……和传闻中那个懦弱无能的样子不太一样。他很安静,但眼神很深,懂的东西似乎也很多,尤其是兵法和御马,有些见解连李洵哥哥都未必有。而且,他好像总是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恰好”出现。
少女的好奇心,如同初春的藤蔓,悄然滋生。
一次宫中小宴后,天空飘起了细雨。苏瓷没带伞,正有些踌躇,一把半旧的青竹油纸伞,无声地递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看到谢无咎站在廊下阴影里,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他自己也没有伞。
“谢殿下……”苏瓷有些迟疑。
“无妨。”谢无咎的声音依旧平淡,“我住得近。苏姑娘慢行。”他将伞塞到她手里,不等她拒绝,便转身步入了细密的雨帘中,背影在雨雾里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挺直。
苏瓷握着那柄还带着他掌心微凉温度的伞,看着他在雨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这一次,除了发毛,似乎还多了点……别的什么。
她撑着伞回到府中,一夜无话。
而谢无咎,淋着冰冷的雨水回到那座冷宫,换下湿透的衣衫,感受着身体微微的寒意,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很好。
种子已经播下。
他在她心里,终于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影子。
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淅沥的春雨,继续着他那危险的自我催眠。
“这就是现实……”
“我会在这里,陪着她……”
“直到……永远。”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将那来自“未来”的、血淋淋的真相,那注定无法被原谅的疯狂,死死地压在灵魂的最底层,用眼前这看似平静、充满希望的“现实”,将其层层覆盖。
他不知道这个“幻境”能维持多久。
他不知道当“现实”的壁垒破碎时,会面临怎样的反噬。
他甚至不知道,这样自我欺骗得来的“相守”,是否有意义。
但他愿意一试。
哪怕是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囚禁自己一生。
只要对象是她。
雨,还在下。
宫墙内外,两个灵魂,一个在无知无觉中悄然偏离轨道,一个在清醒的沉沦中编织着永恒的囚笼。
而这囚笼,最终困住的,又会是谁?
春雨连绵了几日,将皇宫的琉璃瓦洗得锃亮,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泥土和花草清气。谢无咎的生活,在外人看来,依旧是一个落魄皇子该有的沉寂。他按时去上书房听那些枯燥的经义,在武场进行着不痛不痒的骑射练习,然后回到那座冷清的宫苑,对着几卷泛黄的兵书,或是庭院里那几竿翠竹,一坐就是半日。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他像一个最耐心的工匠,日复一日地加固着那层将疯狂与现实隔开的薄膜。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对自己重复:这就是真实。那些血与火,那些混沌与虚无,才是幻梦。
他的“偶遇”策略,依旧在不疾不徐地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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