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故事继续
第五十九章 故事继续 (第1/2页)“跟随。或者,归无。”
那冰冷的意念如同终极审判,烙印在谢无咎的灵魂深处。他站在雁门郡中心那巨大的虚无之坑边缘,狂笑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混沌的苏瓷消失了,留下这片被绝对“抹除”的土地,以及一个关乎存在本质的选择。
他没有丝毫犹豫。幽冥龙息在体内沉寂,不再试图对抗或理解,而是如同最驯顺的仆从,收敛起所有锋芒。他迈开脚步,不是走向城外,而是踏入了那片刚刚被“抹除”的、光滑如镜的虚无坑底。
脚底传来的触感并非坚硬或柔软,而是一种彻底的“无”。没有温度,没有阻力,甚至没有“接触”这个概念本身。他仿佛行走于非存之境,每一步都踏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上。体内的混沌印记微微发热,像一盏指引航向的孤灯,指向北方更深处。
他开始了他的“跟随”。
接下来的路途,超越了谢无咎过往所有关于残酷与诡异的认知。龙脉的崩坏已进入晚期,地理概念变得模糊。他可能前一刻还在翻越白雪皑皑的山脉,下一刻就踏入了一片时间流速错乱的沼泽,看到上古时代的巨兽骨架与未来崩坏的城市幻影交织闪现。天空中混沌的极光愈发浓稠,有时甚至会垂落下来,化作粘稠的、具有腐蚀性的“光之雨”。
而苏瓷的踪迹,便是这崩坏图景中最醒目的“伤痕”。
他经过一个被“寂灭”孢子感染的森林,参天古树化作了疯狂舞动的血肉触须,散发着诱人堕落的低语。然后,他看到了她。她只是从林间走过,所过之处,那些扭曲的触须、堕落的孢子、乃至被污染的林地,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过,归于一片绝对的空无,只留下一条笔直的、贯穿森林的“虚无路径”。她没有理会林中潜伏的、气息堪比宗门老祖的巨型魔物,那魔物在她经过时,连哀鸣都未能发出,便化为了路径的一部分。
他抵达一座被“欢愉之魔”掌控的城市,那里的生灵在永无止境的癫狂盛宴中燃烧自我,将痛苦视为极乐。苏瓷出现在城市广场的狂欢中心,无数陷入极致快乐的扭曲人形向她扑来,试图将她拖入这永恒的盛宴。然后,盛宴停止了。不是通过杀戮,而是整个广场,连同其上的一切欢愉与痛苦,被彻底“抹除”。城市依旧在,只是中心多了一块无法填补的“空洞”,剩下的狂欢者围着空洞茫然打转,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谢无咎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记录着这一切。他发现,苏瓷并非漫无目的地游荡。她的行动有着某种内在的逻辑,她总是在寻找“寂灭”污染最浓烈、规则扭曲最严重、或者某种特定“情绪”或“概念”聚集到极点的地方,然后,将其“归无”。
她似乎在……“品尝”这个崩坏的世界?或者,在进行某种超越理解的“清理”?
他体内的混沌印记与她的联系时强时弱。强时,他能清晰感知到她的方位,甚至偶尔能捕捉到一丝她散逸出的、冰冷而庞大的意念碎片——不再是语言,而是更加原始的、关于“存在”、“虚无”、“规则”、“定义”的庞杂信息流,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弱时,他会彻底失去她的踪迹,只能依靠对崩坏程度的直觉和对那“虚无伤痕”的辨认,艰难追寻。在这个过程中,他遭遇了各种因世界规则松动而诞生的诡异存在,有以梦境为食的蜃妖,有能篡改记忆的时光碎片,甚至有从其他濒死世界漂流而来的、充满恶意的异度神祇残念。他战斗,受伤,凭借幽冥龙息的诡异与自身不计后果的疯狂一次次存活下来。而每一次濒死挣扎,他手臂上的混沌印记便会微微发热,仿佛在记录着他的极限,又或者……在等待着他的“归无”。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他的眼神愈发空洞,情感愈发稀薄,唯有对“跟随”这一行为的执着,燃烧得如同冰冷的恒星。他开始理解苏瓷那漠然目光背后的东西——当你看过太多存在的荒诞与脆弱,当生死、善恶、爱恨都失去了固有的意义,或许只剩下最本质的“存在”与“非存在”值得关注。
一个月后,他循着印记的指引,来到了世界的极北,一片被称为“永寂冰原”的绝地。
这里,是龙脉的终点,也是传说中世界屏障最薄弱之处。眼前已非单纯的冰雪景象,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法则废墟。空间像打碎的镜子般呈现出无数断层,时间如同粘稠的液体般缓慢流淌或加速飞逝。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母般的规则生物在虚空中漂浮,散发出令人心智混乱的波动。远处,天际线与混沌的虚空直接接壤,可以看到无数其他世界的泡影在生灭,如同沸腾的气泡。
而苏瓷,就站在一片相对稳定的、由冻结的“寂静”概念构成的冰川上,背对着他,望着那沸腾的虚空边界。
她似乎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周身的“虚无”力场与这片法则废墟的环境产生着奇异的共鸣,时而将一片错乱的空间抚平(抹除),时而又将一段加速的时间流凝固(归无)。她在主动与这个崩坏的终点进行着某种“交互”。
谢无咎缓缓走近,在距离她十丈之外停下。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毫无意义。
许久,苏瓷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副容颜,但混沌的眸子深处,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仿佛承载了太多“信息”与“可能性”之后的,一种近乎慈悲的……疲惫?
她的目光落在谢无咎身上,第一次,带着一种清晰的“辨认”。
【你,跟来了。】意念直接响起,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平铺直叙的陈述感。
谢无咎微微颔首。
苏瓷(?)抬起手,指向那片沸腾的虚空边界。【那里,是‘故事’的之外。】
谢无咎瞳孔微缩。
【这个世界,】她的意念继续传来,如同洪流,【是一个牢笼。也是一个……试验场。‘曦’与‘寂灭’,都只是……更大的‘叙事’中的变量。龙脉,是维持‘故事’稳定性的框架。而‘钥匙’……】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无咎身上,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深邃。
【……是用于在‘故事’失控时,重启‘叙事’的……最终指令。】
谢无咎的心脏猛地一缩!重生?扭转命运?他与苏瓷的挣扎,他们所有的痛苦与疯狂,难道都只是某个更高存在设定的“剧情”?
【我吞噬了部分‘寂灭’,也触碰到了‘曦’的源头,】苏瓷的意念带着一种解析真理般的平静,【我看到了‘叙事’的丝线,缠绕在每一个生灵身上,包括你我。所谓的‘疯批’,不过是……对既定‘角色’的一种……激烈反抗形式。】
她缓缓抬起手,混沌的能量在她掌心汇聚,不再是单纯的“抹除”,而是开始勾勒出一些闪烁不定的、由光线构成的复杂结构,那结构隐隐与龙脉舆图相似,却又更加宏大,更加本质。
【‘寂灭’想要吞噬‘故事’,获得自由。‘曦’想要修复‘故事’,维持稳定。】她看着掌中变幻的结构,【而我……我们……或许可以有第三种选择。】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谢无咎,混沌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倒影。
【不是修复,不是毁灭。而是……】
她掌心的结构猛地稳定下来,那是一个极其繁复的、不断自我崩坏又重组的、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模型”。
【……改写。】
【用我们的‘疯狂’,覆盖旧的‘叙事’。用‘混沌’,重新……‘定义’这个世界。】
谢无咎看着那个危险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模型”,看着苏瓷眼中那不再是神明漠然、而是带着同谋者邀请的目光,他感到自己那早已冰封的灵魂,骤然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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