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寒路染疾慈母心
第19章 寒路染疾慈母心 (第2/2页)我裹着棉坎肩往书院赶,刚出村口便觉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如踩棉花,眼前雪地渐渐化作一片模糊的白。
寒风灌领口,冻得人骨头缝都疼,身上却烫得惊人,额头热得能煎鸡蛋。
“臣儿?你咋了?”恍惚中听见呼唤,是背着柴火的张大叔。
我想开口却说不出话,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失去意识前,只觉有人将我背上身,粗粝手掌拍着我脸颊:“撑住!叔送你去医馆!”
再次醒来时,已躺在医馆硬板床上,盖着厚棉被仍觉寒冷刺骨。
娘趴在床边,眼肿如核桃,见我睁眼猛地起身,声音沙哑得厉害:“臣儿,你醒了!感觉咋样?”她伸手探我额头,指尖冰凉触到滚烫皮肤,眼泪簌簌落下。
“大夫说你风寒入体引发高热,再晚点就危险了,弄不好会烧坏脑子。”娘边抹泪边说,“多亏张大叔冒雪背你来,不然……娘真不敢想。”她絮絮叨叨说着,我才知张大叔送我就医后,又跑回村报信,娘扔下针线活疯了似的往城里赶,鞋都跑掉了一只。
医馆药味呛人,大夫诊脉后摇头:“得用好药退烧静养,不能再受寒。只是这药钱……”娘连忙接话:“大夫尽管开,钱我一定有!”她说话时腰杆挺直,我却见她往怀里塞东西时指节发白。
为给我抓药,娘翻遍了家。她先跑回村,将下蛋老母鸡卖给邻居;又回柴房,翻出爹生前最宝贝的旧铜壶——娘平时都舍不得碰的物件;最后解开衣襟,取出藏在棉袄里的木钗——那是她好不容易赎回的,上面划痕仍清晰可见。
她攥着这些物件,在城里跑了好几家当铺。老母鸡换了十文钱,旧铜壶只给五文,檀香木钗最值钱,可掌柜趁火打劫只给半价。娘红着眼争执,却被赶了出来:“不赎就滚,这年月谁要这些破烂!”她没办法,只能咬着牙递出木钗,换得的碎银子刚好够抓三副退烧药。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娘与药童讨价还价,心口如针扎般疼。
那老母鸡每日下蛋,娘全攒着给我补身;那铜壶是爹的念想,娘擦拭时总说能看见爹的影子;那檀香木钗更是她的命根子,说要留着给我将来娶媳妇。
可如今为我治病,她把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物件都典当了。
张大叔来看我,拎着一小袋糙米说是村里凑的:“让你娘熬粥补身子。别担心,等你好利索,叔去山上给你打只野兔。”他拍我肩膀,粗糙手掌带着暖意,如冬日暖阳。
娘守在床边煎药,药汁咕嘟冒泡,香气混着药味弥漫。她不时往灶里添柴,火光映着憔悴面容,鬓角白发又添了些。
我望着她忙碌背影,突然觉得高热头痛远不及心口的疼。想让她别再操劳,想说不读书了,话到嘴边却被娘温柔目光堵了回去。
“等你病好咱们就回家,”娘端来药汤,舀起一勺吹凉了喂我,“大夫说要好好养着,书可以晚点读,身子骨不能垮。”她眼神满是疼惜,我知道即便家徒四壁,她也绝不会让我放弃读书路。
药很苦,我却忍着没皱眉。
药汤滑过喉咙暖入腹,望着窗外渐停的雪,心里暗暗发誓:病好后定要好好读书,让娘过上好日子,再不让她为钱发愁,再不让她寒风中为我奔波。
这场病让我遭罪,却更让我懂得娘的爱——如寒冬炉火,即便燃尽自己,也要温暖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