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11】雅轩的表白
第二幕【11】雅轩的表白 (第1/2页)第二幕【11】
木溪文刚在沙发上慵懒地翻了个身,准备再贪恋一会儿被窝的温暖,一阵极其刺耳、如同防空警报般撕裂宁静的铃声骤然响起——是他那部老旧手机的唯一标识音。
他摸索着拿起那部功能简陋的通讯器,屏幕显示来电者是徐微明。
“喂,什么事?”木溪文的声音带着未消的睡意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额,队长,那个……”电话那头,徐微明的声音明显卡壳,带着一种做了亏心事般的支吾和紧张。
“那个什么?有屁快放,别浪费我时间。”木溪文的语气加重。
“其实……我做了一个噩梦……”徐微明的声音更低了。
“什么噩梦?”木溪文追问。
“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徐微明似乎难以启齿。
“快点说!”木溪文的耐心告罄。
“啊……真没啥!”徐微明像是被踩了尾巴,语速飞快地转移话题,“就是……就是想问下你昨晚……在哪里?”
“我昨晚?”木溪文一愣,睡意消散了些,“我给雪妍过生日去了。怎么?有事?”
“没!没事!就随便问问!队长我先挂了!”徐微明如蒙大赦,话音未落,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木溪文将手机丢回沙发,皱眉自语:“莫名其妙……”
电话的另一端,徐微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额头上冷汗涔涔,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扎出来。那通电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他在现实世界寻求的、确认队长“正常”的锚点。因为刚才那场过于真实的噩梦,其血腥与绝望的余温,仍如冰锥般刺穿着他的心脏。
冷汗让他忆起更久远的、真实浸透骨髓的恐惧——那是他初入正义联盟不久,参与的一次代号“净化”的行动,目标是彻底摧毁神佑之国在沙漠深处的一个重要据点。行动出现致命失误,他不幸被俘,被拖入据点最核心、如同地狱前厅般的刑讯室。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刺鼻的血腥与排泄物混合的气味;冰冷的金属刑具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铁链摩擦骨骼的刺耳声响;以及……那非人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暴徒用粗糙的工具,将他手指与脚趾的指甲一片片硬生生剥离!他像一块待宰的肉,被沉重的铁链悬吊在半空中,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几度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直到……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如同地狱的丧钟,将他从濒死的麻木中猛地拽回!
他艰难地抬起肿胀的眼睑,映入眼帘的景象,足以成为任何生者永恒的梦魇——
整个据点内部,已然化作了血肉的屠场!残肢断臂如同被飓风撕碎的玩偶,散落一地,五脏六腑泼洒在墙壁、地面,形成一幅幅恐怖而抽象的壁画。浓稠的、散发着铁锈味的血液汇聚成溪流,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肆意流淌。那些方才还对他施以酷刑的****,此刻绝大部分的躯体,都被某种狂暴到极致的力量,精准地、彻底地斩为两段!断裂处血肉模糊,脏器外露,其惨状,比屠宰场悬挂的胴体更加令人作呕,更加触目惊心!浓烈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迫着每一寸空气。
在这片人间地狱的中心,一个身影缓缓向他走来。他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修罗,手中紧握的长刃仍在滴落着粘稠的暗红。是木溪文!
徐微明的心脏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在如此狂暴的杀戮之后,眼前这个如同地狱使者的队长,会不会……连他也一并抹除?
然而,木溪文只是沉默地走到他面前。那双沾满血污的手异常稳定,挥刀斩断束缚他的冰冷铁链。沉重的锁链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银白色的医护机器人无声地滑入这片血腥之地,冰冷的机械臂开始为他进行紧急处理。
木溪文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低沉而清晰,不带一丝波澜,却穿透了弥漫的血腥:“以后,这类前线突击任务,你负责后勤支援和战场清理。安全第一。”
当徐微明在机器人的搀扶下,拖着残破的身躯,踉跄地走出这处位于沙漠腹地的地狱巢穴时,刺目的夕阳灼烧着他的视网膜。他看到了令他灵魂震颤的一幕——
据点外荒凉的戈壁上,木溪文独自伫立。夕阳的金红色光芒,如同神祇的光环,笼罩着他浴血的身影。在他面前,跪伏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那是被从据点深处解救出来的、饱受折磨的附近居民。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枯槁,此刻却无比虔诚地向着那个血染的身影叩首,额头紧贴着滚烫的砂砾。悲泣与感激的低语汇成一片,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
那一刻,背对着如血残阳的木溪文,身影被无限拉长、放大。他俯视着脚下跪拜的生灵,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与救赎的绝对威仪,宛如一尊自尸山血海中降临、执掌生杀予夺的神明,正无言地俯视着匍匐于尘埃的芸芸众生。
徐微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个冰冷而确凿的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
假若队长当时只需开口说一句话,让这些劫后余生、奉他为神祇的民众从此臣服于他的意志之下……恐怕……无人敢有丝毫违抗!
刺耳的防空警报铃声再次划破清晨的宁静。木溪文瞥了眼那部老旧的通讯器,屏幕上闪烁着“雅轩”的名字。
“喂?”
“溪文吗?”听筒里传来雅轩的声音,不同于平日的清亮,今日带着一种罕见的、软糯的鼻音。
“是我。有事?”
“那个……我生病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生病了?是风寒吗?”木溪文略感意外,坐直了身体。
“嗯……如果你……今天刚好有空的话……能不能……来看看我?”她的请求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木溪文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今日的安排,确认并无紧急事务:“好,你在哪里?”
“市中心医院。”
通话结束。木溪文早已养成和衣而眠的习惯,无需更衣,径直走向停泊的飞行器。
飞行器降落在王子大酒店顶层的停机坪。走出舱门,木溪文才意识到空手探望病人似乎不妥。带什么好呢?他略一沉吟,记忆深处浮起旧日画面——高中校门外那家热气腾腾的面馆,雅轩总是吃得额头冒汗,眼睛发亮。对,就是刀削面,她曾说过那是冬日里最熨帖的慰藉。他立刻做出决定,驱车前往记忆中的小店。
不多时,木溪文提着一个印着面馆标志的保温快餐盒,步履匆匆地赶到市中心医院大门前。刚踏上台阶,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正是雅轩!她裹在一件清新的蓝色羽绒服里,搭配着利落的牛仔裤,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颊被冷风吹得微红,眼神清亮,哪有一丝病容?
“雅轩?”木溪文愕然顿足,疑惑地上下打量她,“你……不是在住院吗?”
雅轩微微噘起嘴唇,佯装不悦:“我只说‘在医院’,可没说‘在住院’……你这是在咒我吗?”
“不不不,”木溪文连忙摆手,眉头却皱得更紧,“关键是你不是……生病了吗?”
“溪文……”雅轩的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带着一丝做了坏事被抓包的赧然,声音低了下去,“其实……我是骗你的啦……”
“嗯?”木溪文一时哭笑不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骗我?为什么?”
“人家今天……其实只是想……”她绞着手指,眼神有些飘忽,带着少女特有的、难以言明的心事。目光忽然落到木溪文手中那个显眼的快餐盒上,好奇地问:“咦?你手里提的是什么呀?”
木溪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我特意绕路去买的,想着你受了风寒,吃点带热汤的、辛辣的刀削面发发汗,对身体恢复好……”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被捉弄后的自嘲和惋惜,扬了扬手中的餐盒,“现在看来嘛……这份心意,大概只能由我自己‘解决’掉了。”
雅轩的目光落在那个尚存余温的餐盒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多年前那个弥漫着烟火气的午后——学校对面那家开了十几年、被学生们戏称为“苍蝇馆子”的小面摊。灶台上大锅里翻滚的臊子红得惊心动魄,辣味直冲鼻腔。彼时,同样年轻的木溪文,面对她被辣得泪眼汪汪的模样,竟一本正经地“传授”经验:“唱歌能分散注意力,解辣!”后来她才恍悟,自己当时真是傻得天真,竟信了他的“鬼话”,结果一首歌跑调跑到天际,惹得他当场笑弯了腰,几乎喘不上气。
“你看,我还专门给你加了个卤蛋,”木溪文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惋惜,打断了她的回忆,“你可是错过了一道……人间至味啊!”
“难道……”雅轩的心尖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流,“你……专程来看我,就为了……给我带这个?”她指向那碗承载着太多记忆的面。
“那还有假?”木溪文扬了扬眉,带着点被“辜负”的小委屈,“喂,我说……你到底吃不吃啊?”
“你说……”雅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眼,目光复杂地望向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嘲和更深沉的情愫,“我怎么会……偏偏喜欢上你这样的……笨蛋呢?”话音落下,她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餐盒。指尖触碰到盒壁的温热,她轻轻掀开盖子。刹那间,浓郁的白色蒸汽裹挟着那股熟悉又霸道的辛辣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刺激着鼻腔,带来一种痛快的、令人精神一振的灼烧感。果然,还是他记得的——重辣。这熟悉的味道,又勾起了另一段尘封的画面:一次练琴,琴弦猝然绷断,她带着点小懊恼向他抱怨小提琴的质量,他却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噗嗤一笑,戏谑道:“看你这模样,活像只炸了毛的小鹌鹑……”——嘴真损。这是她私下给他的诸多评价之一。然而,正是这些看似琐碎、甚至带着点“损”的点点滴滴,如同细密的针脚,在她心底悄然织就了一幅温暖的、关于他的记忆画卷,那份潜藏已久的喜欢,也在这画卷的映衬下,愈发清晰、愈发浓厚。
“快吃!再磨蹭就凉了!”木溪文笑着催促,语气带着惯常的熟稔。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猛地凝固在脸上,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棱击中般僵住。他呆呆地看着雅轩,脑中如同惊雷炸响——她刚才那句话的核心,那毫不掩饰的告白……“喜欢”?巨大的信息量让他的思维瞬间短路,脸颊如同被泼上了滚烫的颜料,瞬间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你真的……好笨啊,溪文……”雅轩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声音轻柔得像叹息,却蕴含着无数个日夜的等待与失落,“人家……喜欢你那么久了,你……却连半点回应都吝啬给予。”
“啊,这个……这个……”木溪文只觉得胸腔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带着甜蜜眩晕的粉红色浪潮瞬间填满。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少女如此直白地倾诉心意!巨大的羞涩感几乎将他淹没,本能地想要退缩。然而,面对雅轩那双清澈见底、此刻正勇敢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眸,他内心深处某种更强烈的情感终于挣脱了枷锁。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雅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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