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回溯陷阱与星尘的觉悟
第六章:回溯陷阱与星尘的觉悟 (第1/2页)小节一:时间回溯陷阱
希望号的残破舰体悬在虚空中,像一具从宇宙墓地里拖出来的、遍体鳞伤的甲胄。舰首左侧嵌着半块“血色升华”感染者的机械义肢碎片,暗红色的油污沿着装甲裂缝缓慢渗出,在冷银色的空间幕布映照下,像一道凝固的血痕;舰尾引擎舱的外壳上,还留着空间悖论迷宫里被无形尖刺划开的螺旋状伤口,金属边缘翻卷着,露出里面裸露的管线,每一次引擎低鸣,管线都会随之震颤,仿佛在强忍疼痛。
船舱内的空气浑浊得能拧出水来。硝烟味、能量泄漏的臭氧味、还有船员们因长期紧绷而渗出的汗臭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沿着通风管道缓慢循环。管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某个松动的零件在循环往复地撞击管壁,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尖上,强化着那挥之不去的压抑。控制台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红色的光芒在船员们疲惫的脸上流动,把他们眼底的血丝染得更加狰狞。
拓靠在主驾驶座旁的副驾位置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防护服内衬的复合材质盒子。盒子里,艾拉燃烧后残留的硅基尘埃像细碎的星光,被一层透明薄膜小心包裹着;旁边是半株早已碳化的麦穗,麦芒一碰就碎,却还保持着饱满的形状——这是他从“丰饶-7”观测站带出来的最后一点“故乡”。指尖触到麦穗碳化的边缘时,他突然想起艾拉第一次看到麦田的场景:当时她用共生体特有的淡蓝色指尖轻轻拂过麦芒,眼里映着金黄的光,轻声说“你们的粮食,像会发光的小石头”。那声音柔软得像风,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胸口的闷痛又重了几分。
窗外的景象比任何敌人都更令人心悸。空间悖论迷宫的扭曲光流、镜之星的破碎映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冷银色“幕布”。它光滑得没有一丝褶皱,却又不像金属那样反光,反而像一块凝固的汞,将希望号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上面——影子里的飞船没有伤痕,没有油污,崭新得像刚出厂一样,与现实中残破的船体形成诡异的对照。偶尔有细微的波纹在幕布表面扩散,每次波纹掠过,希望号的影子就会短暂地重叠、分裂,像是同时存在于多个时空,又被强行压缩在这一片虚无里。
“能源剩余百分之三十七,持续缓慢泄漏——这次泄漏速率比上一次循环快了0.02%。”负责维修的原人技术员马克声音沙哑地汇报,他左眼下方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还在渗着组织液,他用沾满机油的手背胡乱擦了擦,视线却死死盯着维修面板上跳动的红色警告灯,“生命维持系统效率降至标称值的百分之六十,二氧化碳浓度1.2%,再升高0.3%就得强制开启外排阀。船体结构完整性……百分之八十一,但B区应力点的隐性裂纹又扩大了0.1毫米,下一次剧烈机动可能导致舱壁破裂。”
他怀里还抱着那个彻底宕机的智灵单元残骸,单元外壳上贴着一张褪色的全息照片——照片里的女孩举着一朵人造向日葵,笑容灿烂得刺眼。那是他的妹妹,在“血色升华”病毒爆发时被感染,最后是马克亲手结束了她的痛苦。每次循环,他都会把这张照片带在身边,像是在反复惩罚自己。
“传感器阵列没动静。”年纪最长的驾驶员老陈接过话头,他的双手放在控制台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控制杆上还留着他上一次循环时因绝望而掐出的指痕,这些痕迹在重置后本该消失,却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深,“没有心魔的精神污染,没有数据幽魂的辐射……连宇宙背景辐射都弱得异常。这种安静,比直面‘血色升华’感染者还吓人——就像有什么东西躲在幕布后面,盯着我们,等我们自己崩溃。”
星尘的履带式机器人载体停泊在船舱中央,充电指示灯始终是暗的。它的履带边缘开始生锈,原本银白色的外壳出现了细微的氧化斑点,这些变化在之前的循环里从未出现过——仿佛它的“时间”正在以比飞船更快的速度流逝。机器人头部的主传感器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星尘的合成音从扬声器里传来,每一个词都像是从严重磨损的齿轮间挤出来的,带着电流的杂音:“……空间曲率读数稳定,但背景时空的‘粘滞性’增强了……类似于高密度时间胶质……建议航速降至最低维持档,保持最高警戒……”
他的话音还没消散,希望号突然猛地一震!
不是撞击的钝痛,也不是引擎过载的轰鸣,而是一种源自骨髓的错位感——引擎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然后像被按下倒放键,变成了低沉、扭曲的逆向嗡鸣!仪表盘上的数字开始疯狂倒流:能源百分比从37%跳回45%、52%、59%;生命维持系统的效率指数逆势攀升;马克脸上那道伤疤的组织液突然“飘”了起来,沿着原路缩回伤口,连他手背上的机油都在逆向流动,重新回到维修面板上;老陈控制杆上的指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最后消失不见。
拓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像是所有内脏都在逆向蠕动。他下意识地扶住控制台,却发现掌心里的汗渍正在“退回”皮肤,连指甲缝里的油污都在沿着原路消失。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在镜之星混乱中被碎片划伤的掌心,翻卷的皮肉正在快速愈合,血珠倒流回血管,最后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只留下一种诡异的、仿佛从未受伤过的虚幻感。
“是时间!时间在倒流!”老陈惊恐地大叫,他想拉动控制杆,却发现控制杆在自己动,强硬地执行着与他的意志相反的操作,要将他刚才的规避动作原路退回!
窗外的冷银色幕布突然活了过来,表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漩涡中心没有任何物质流出或吸入,却散发出一种针对时间本身的恐怖吸力——拓甚至能看到,飞船周围的光线都在被漩涡拉扯,变成螺旋状的光带,缓慢地向漩涡中心流动。
下一秒,纯白的光芒吞噬了他的视野。
【拓的循环:第十一次重置】
拓猛地睁开眼,金黄的麦浪在他眼前铺开,温暖的人工日照洒在皮肤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鼻腔里满是转基因小麦的清甜,混合着土壤的芬芳——这是“丰饶-7”观测站清晨独有的味道,是他记忆里最痛的烙印。
“拓哥,今天的麦穗长得真好,再过一周就能收割了。”老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蹲在地上检查灌溉系统,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检测仪,“刚才收到流星雨预警,级别低,不影响作业。”
拓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环带陷落的那天早晨!那个他在噩梦里重复了无数次、渴望能改变的早晨!
“嘀——嘀——”流星雨预警的警报声准时响起,清脆而规律。
“不!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拓转身就往观测站的紧急通道跑,脚步踩在田垄上,溅起细小的泥土。他要去手动切断外部数据接口的总闸——上一次循环,就是因为接口没关,“血色升华”病毒才趁机入侵了观测站的系统;他要去启动物理隔离协议,把感染风险降到最低;他还要通知所有农夫立刻撤回掩体,不能再有人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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