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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天火薄棺

第一百零四章 天火薄棺 (第1/2页)

(六月十二)
  
  永乐十四年,仲夏六月。东海之滨的台州府,仿佛被搁在了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上,海风裹挟着灼人的湿气,吹过城墙垛口,掠过街巷屋檐,却带不来半分凉意,只将那股子咸腥与闷热,更深刻地烙进每一寸砖石、每一个行人的毛孔里。天色很是蹊跷,方才还是碧空如洗,烈日灼灼,晒得青石板路面腾起扭曲的热浪,转眼间却又不知从何处涌来大团大团的铅云,低低地压着城头,沉甸甸的,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远海的天际线上,闷雷如同困兽的咆哮,隆隆滚动,时断时续,搅得人心神不宁。
  
  这鬼天气,恰似台州府眼下的人心,表面看似如常,内里却躁动不安,酝酿着难以言说的惶恐。倭寇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去岁才遭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侵扰,虽被击退,却伤了元气,折了兵勇,毁了渔村,至今沿海一带还能闻到未散尽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市井间流言蜚语不断,有说倭寇大将得了妖法,能呼风唤雨驱使海怪的;有说沿海卫所军备废弛,官老爷只顾捞钱不管百姓死活的;更有隐秘的传言,说某些豪商巨贾,暗地里与那伙杀才有着不清不楚的勾当,发着那昧心的国难财。
  
  就在这般背景下,府城西北隅,那处新掘的坟茔,以及坟茔前那场极尽奢靡的葬礼,便显得格外扎眼,甚至…诡异。
  
  死者上官飞,台州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名字起得挺飘逸,为人却与“飞”字毫不沾边,反倒像极了海礁上最顽固的藤壶,死死扒着这乱世的船舷,吸足了血肥了自家。他是靠着海运发的家,早年据说只是个跑船的小伙计,后来不知走了什么鸿运,竟短短十几年间攒下泼天家财,成了台州府数一数二的巨富。码头上有他家的仓栈,街市里有他家的铺面,连城外最好的水田,也大多姓了上官。
  
  然而,这发家史却颇多为人诟病之处。老辈人依稀记得,上官飞当年曾得一位姓陈的老船工倾囊相助,甚至变卖了祖传的宝船“福远号”给他做本钱,方才得了第一桶金,跑通了南洋那条险恶却利润惊人的航线。可后来呢?陈老船工一家莫名遭了海难,尸骨无存,而那“福远号”及其名下的航线、客户,转眼就都成了他上官飞的产业。此事当年闹过一阵,却死无对证,最终不了了之。此外,近些年倭患愈烈,上官家的船队却总能逢凶化吉,甚至传言其暗中向倭寇出售铁料、药材、乃至粮食等禁运物资,换取金银和劫掠来的赃物,以此牟取暴利。其为人更是刻薄寡恩,锱铢必较,对佃户盘剥极狠,对同行打压无情,虽家财万贯,却吝于施舍,修桥补路之类善事从不沾边。乡邻百姓对其多是敢怒不敢言,畏而远之。
  
  如今,这上官飞死了。死因对外只说是急症,可私下里传言版本众多,有说是分赃不均被倭寇做了的,有说是坏事做多遭了冤魂索命的。无论如何,人死灯灭,上官家却要借着这葬礼,最后显摆一回豪富。
  
  那口棺椁,便是焦点中的焦点。我的老天爷!那竟是整根罕见无比的金丝楠木所制!长逾一丈,宽高皆惊人,木质金黄,纹理细腻如云霞,离着老远便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奇异幽香,据说此木能千年不腐,虫蚁不近,历来是帝王家专用之物,等闲人家莫说用,见都难得一见!棺椁外壁更是了得,镶嵌着各色宝石、美玉、珊瑚、蜜蜡,在晦暗的天光下依旧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阳光偶尔穿透云隙,打在那些珠宝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璀璨光芒,仿佛不是葬死人,而是要埋进去一座移动的宝库。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排出里许地去。和尚道士各念各的经,铙钹木鱼唢呐笙箫吹打得倒是卖力,纸钱抛洒得如同漫天飞雪,却盖不住围观人群那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啧啧啧…瞧瞧!瞧瞧!这得值多少银子?埋进土里,不怕招贼挖了祖坟?”一个干瘦老汉咂着嘴,眼神复杂。“哼!招贼?我看招雷劈还差不多!”旁边一个黑脸汉子抱着胳膊,冷笑连连,“缺德事做尽,死了还要糟践这么多好东西,老天爷能看得过去?”“嘘!小声点!让上官家的人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一个妇人紧张地拉扯汉子的衣袖。“怕什么?他上官家还能把我们都抓起来不成?你们听说了没?前几日给这棺椁描金彩绘的那个老漆匠,完工回家就莫名其妙瞎了一只眼!邪性得很!”“快看那天色…乌云又上来了…这雷声闷得人心慌…怕不是真要出什么事?”
  
  人群之中,一位青衫道士悄然独立,与周遭或艳羡、或恐惧、或愤懑的芸芸众生显得格格不入。这道人看年纪不过三十上下,面容清俊,肤色莹润,一双眸子澄澈如秋日寒潭,深不见底,却又透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平和。他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袭青色道袍,纤尘不染,背后负着一柄连鞘宝剑,剑鞘样式古朴,看不出材质,唯剑格处镶嵌着七颗异色宝石,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此刻虽内敛无华,却隐隐有玄妙气息流转。
  
  正是云游至此的全真龙门派羽士,赵清真。他修为已至炼气化神之巅峰,只差一步便可孕育阳神,超脱凡俗,灵觉敏锐无比,远超常人。他并未像其他人那般盯着那奢华棺椁啧啧称奇,目光反而落在送葬队伍前列,那群披麻戴孝的上官家族亲眷身上。
  
  尤其是那位哭得“悲痛欲绝”、被家仆搀扶着才能行走的长子上官宏。此人面色白皙,眼袋浮肿,看似哀毁骨立,但赵清真却敏锐地捕捉到,其眼角眉梢非但没有多少真切的悲戚,反而隐隐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如释重负,甚至是一丝火热的贪婪。在其印堂之间,更有一丝极淡极隐晦的黑气缠绕,那是心术不正、孽障缠身之兆,寻常人看不出,却难逃赵清真的法眼。
  
  “金玉其外,怨孽其中。”赵清真心中暗叹,微微摇头。如此暴殄天物,炫耀豪富,激惹人心贪念,已是大犯忌讳。更遑论这上官家业背后,恐怕还纠缠着无数见不得光的罪孽与怨愤。这般招摇,岂是吉兆?
  
  他神念微动,背后归尘剑在鞘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剑格处“天权文曲”宝石似有若无地流转过一丝湛蓝微光,无声无息地涤荡开周身因人心浮动而生的污浊之气。他以灵觉感知此地气场,只觉无比驳杂混乱:铜臭之气、怨憎之气、贪婪之气、恐惧之气…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弥漫,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在这漩涡之上,高空之中,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来自天地自然的肃杀威压正在不断汇聚、酝酿,与那铅云闷雷呼应,锁定了下方那口过于招摇的棺椁。
  
  时辰已到,主持葬礼的阴阳先生拖着长腔喊了一声:“吉时已到——落棺——”
  
  数十名精选的壮汉吆喝着号子,肩扛手抬,将那沉重无比、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棺椁,缓缓吊入那砌得方正正的墓穴之中。上官宏作为长子,接过旁人递来的铁锹,铲起第一抔黄土,涕泪交加(至少表面如此),便要向坑中的棺椁撒下,完成这“掩土”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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