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赤潮的城堡
第393章 赤潮的城堡 (第1/2页)北境的初春雪依然很大,车队缓慢前行,木轮碾过冻土,发出闷响。
南方商人索尔顿把披风拉得更紧一些,仍觉得冷得钻骨。
他皱着眉,看着前方白茫茫的北境,语气里满是嫌弃。
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赤潮领主路易斯大人正在建一座“北境最奢华的主堡”,比什么白银之堡、圣龙大教堂还夸张。
索尔顿每次听见,都觉得像听笑话。
一个北境暴发户,再怎么折腾,还能把石头堆成奇迹?
“老约翰,我是真不明白你们怎么受得了这种鬼地方。帝都的冬天比这里强百倍万倍。”他哼了一声,又像是故意展示见识般开口。
“我在白银之堡的宴会上坐过,去圣龙大教堂听过圣曲。听说你们赤潮领新建了什么主堡,啧在我看来,不过是些乡下人把石头堆高一点,装模作样罢了。”
他抬手示意远方,“这里最豪华的地方,不就是埃德蒙公爵那座旧要塞?那玩意儿也不过是个大点的石头笼子。你们的路易斯大人,再有钱……还能把石头变成金子不成?”
老约翰听着,只是笑,没有反驳。
…………
“大人,醒醒!已经到赤潮城了!”
索尔顿原本正靠在车厢里打盹,被颠得昏昏沉沉。
听到这句话,他皱着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抱怨,就伸手掀开了帘子。
刺目的光一下灌进来,他整个人像被冷水泼醒,脑子瞬间清了大半。
原本满嘴的抱怨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一句话。
外城区的灯火规整铺开,像被人用尺子量过。
但真正让他失声的,是立在最深处的那座主堡。
那不是他印象里的北境要塞,粗糙、阴沉、满是灰石缝的那种。
索尔顿僵在车上,抬着头,一动不动。
主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种过于完整的外形。
没有北境常见的崩裂石缝,没有长满风霜的苔痕。
整座建筑像从山体中硬生生剥离出来的铁块,被人磨到了一寸都挑不出瑕疵。
外壁呈压迫性的内倾弧度,从下往上望,就像正被一座沉睡的巨兽俯视。
那种被笼罩的感觉,让索尔顿的膝盖在风里微微打颤。
四座塔楼从主堡背脊般的结构中拔起,赤铜穹顶在阴沉天色下透出微弱的红光,像是余烬埋在铁中。
最醒目的,是立在高坡上的西塔。
它的轮廓锋利,像一只收拢翅膀的钢铁巨鹰,静静伏在雪线边缘。
索尔顿原本以为赤潮城会和北境其他领地一样,到处是粗糙的石头与简陋的木梁。
但越接近,他越能看到隐藏在巨大轮廓后的细节.
塔楼之间有符文光芒轻轻闪动,如同呼吸般稳定,缝隙间喷出的白色蒸汽顺着风绕开了暴雪,竟在城堡外围形成一圈淡薄的暖雾。
而墙顶那些被包裹的巨型装置,只露出少许金属曲线,像是潜伏着的骨骼。
这些东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索尔顿却莫名感觉到它们正在注视自己。
他第一次生出荒唐的念头,这地方不属于凡人。
不是因虔诚,而是因本能的屈服感。
他几乎想跪下,就像老鼠面对巨兽的阴影,不敢抬头。
“这……这是城堡?”他喉咙干涩,“不……它像是某种……。”
他形容不出来,视线落在正门上方的黄铜烈阳图腾,那东西静静挂着,却像在俯瞰来者。
“老约翰……”索尔顿勉强开口,“路易斯大人……到底是什么人?”
老约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那座城,神情肃然。
“是我们的太阳。”他低声道。
…………
暮春时节,北境的雪线刚退下去,天却还没真正放晴。
空气里带着苔藓的腥气和湿冷的雾霭,这种湿意比冬天干冷的寒风更难熬,像是专门往人的关节里钻。
对旧北境贵族来说,这是依然是讨厌的季节。
披风总是沾泥,鞋底总是打滑,稍微不注意,风湿就会缠上膝盖和脊背。
艾琳娜夫人站在车阶上,习惯性地提起裙摆,明明台阶早被人擦得干干净净,她仍下意识地小心翼翼。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前方不远处,路易斯正抱着两岁的小女儿,另一只手牵着五岁的奥尔瑟斯,正低声安抚小家伙不要乱跑。
艾米丽挽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牵着八岁的弟弟艾萨克,像带着两个孩子出门散步。
希芙穿着贴身皮甲常服,走在偏后的位置,目光随意却习惯性地扫过四周,与路易斯偶尔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一家人一字排开,在泥泞的北境春天里显得格外温馨。
岁月对艾琳娜夫人算得上宽容。
她的鬓角添了几缕银丝,却没有显出太多疲态。
只是北境的风霜让她总是比别人多想一步,不管是泥水,还是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那座城堡。
那是一座她跟着见证了四年多的城堡。
从最初路易斯摊在桌上的那几张草图,说到时候一起到城堡里住,反正建得大。
到第一块寒铁梁立在泥水中,再到今天,所有脚手架拆干净,主堡完整地立在眼前。
建成用了四年零三个月。
这期间,赤潮从一块新兴领地,变成了整个北境绕不开的名字。
而这座城,也从一堆别人眼里的玩票工程,变成了北境最大的奇观建筑。
韦尔主动上去开关门,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一扳,齿轮咬合的声音立刻在门楼里滚动开来。
咔哒,咔哒,咔哒……
那声响沉重,却并不刺耳,更像是一头沉睡巨兽缓缓翻身。
厚达半米的双层城门在齿轮和链条的牵引下合拢。
外层是寒铁,内层夹着软木和隔热板,整扇门像一块黑色的墙,关上后将外界的风和潮气全部挡在了另一边。
最后一线光被门缝吞没的瞬间,外头的喧闹便像被人割断了。
世界安静下来。
只剩下脚下极轻的回声,和墙体深处某处管道里,水流缓缓通过的低语。
艾琳娜下意识地放松了手指,进门前她还紧紧捏着裙摆,生怕不小心沾了泥。此刻,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黑曜石铺成的地面一尘不染,没有泥点,没有积水,甚至没有暮春常见的返潮痕迹。
地面微微发暖,隔着鞋底也能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舒适。
“地热管道全天运转,用的是地底浅层热脉做循环,”走在前面的麦克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又补充道,“只要热脉不枯,整个城都是暖的。”走在前面的麦克介绍道。
这位工匠署署长、这座城的总设计师此刻背挺得笔直,仿佛不是在走路,而是带着一整座城去领主面前交卷。
他明明已经在赤潮,甚至是整个北境,都位居高位,可在这一刻,神情里仍有掩不住的紧张与兴奋。
“大人、夫人,这边请。”
麦克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引路,步伐轻快得像个准备拿奖的小学生。
艾琳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把注意力从地面挪开。
嗅觉先恢复了。
门外那股黏腻的土腥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干燥温暖的空气,带着一点松木熏香和茶叶的清气。
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不是走进了北境主堡,而是走进了南方某座气候温和的小城。
艾琳娜望着路易斯的背影,心情微妙得很。
她想起六年前第一次来到赤潮时的那些夜晚。
那时的她守寡不久,抱着年幼的艾萨克,在赤潮陌生的土楼城堡里整夜睡不安稳。
她怕这个被家族丢来北境的弃子会翻脸,怕他借庇护之名,将埃德蒙遗族吞进肚里,怕她这个公爵遗孀只是一块可随时牺牲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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