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元年三月三十
永定元年三月三十 (第2/2页)李重玄大叫豹骑都长官已死!但周围皆是厮杀声,刀戈拼撞声,众人吼叫之声,没人在意他说的,李重玄便继续往前拼杀。
骑兵相撞后,所有骑兵都变成了步兵。李重玄向前连斩三人,皆成两半,竟吓住了周围孙家军的豹骑。他又用力挥舞,劈掉一人的脑袋,又砍掉一人的右腿。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力竭,但还在软绵绵的出拳,刺矛,挥刀。
直到信军退兵的鼓声响起,直到鸡鸣山上的指示旗挥动。所有人都静默住,不一会儿,大批信军边跑边卸起甲来。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尽管灰尘扑扑,也贪婪地呼吸着。
(金峰县):
昨日晚,封明先便收到孙子弼来信,说这两日内便引出李重玄决战,让封明先继续牵制金峰县,若能一举攻破便是最好。封明先担心孙子弼已得知战败消息,但目前看来此件事已不值得担忧,至少自己主力尚存,仍有时机攻回。
为了防止金峰县继续拖延时间,封明先决定留下一万继续佯攻金峰县,其余人渡江绕道猴坡山直至陇州府。封明先召集将领商讨此事,行军总管叶临建议道:“应先待攻下金峰县东门石头城再进军,可彰显军威,也不至于使金峰县起疑心。”
“就算起疑心又奈何?”陈策说,“金峰县城内就算有援军,守备也不足,留一万人已足够牵制,况且他们连守城都艰难,还指望出兵袭扰后方?”
“不对,陈将军,我军新败,军心不定。”叶临说。
“你知道什么是…”
陈策未说完,封明先说道:“行了,先攻下石头城不算难事,也可振奋军心。”
“将军!时不我待!”陈策握拳弓着腰说。
“好了,现在孙将军那边也不知何时决战!不必再议了!”封明先说,“就你领两个厢去打吧,那石头城最多两个团驻守。”
陈策不再多说什么,点头行礼后撤出帐内。随后叫人集结虎卫都前后两厢到营门外。
陈策兵临石头城下,着手开始投石砲,架云梯,又使两架轒辒车从南北两处靠近城墙,以便军士们登城,
此城堡不大,周圆仅不到一里半。但城墙修筑较高有三丈五尺,周围挖有壕沟。虽小,但方便防守,能集中兵力,只是架不住源源不断冲上来的鲁军。
刘年叫人丢完碎石就倒金汁,把为数不多的火油从城门上倒下,烧掉正在撞城门的冲车。城内四处都是在不断攀爬的鲁军,但还未有一面被完全拿下。刘年见城门旁的轒辒车内又冲出一群鲁军,刘年举起矛就率先刺去,当场刺穿一位着甲的鲁军,而其身后从轒辒车内走出一壮如巨牛的人,手持一把短矛,一两下就击倒三名陇州府军。刘年见状一个突刺向他袭来,被他格挡掉,刘年顺势一个挥舞,重重打在他的矛杆上,使其不自觉地后退好几步。
“力有这么大?看不出来啊?”那人说,“我是封家军虎卫都指挥使陈策!敢问是?”
“正是此城守将。”刘年回答。
“好!”陈策一个猛冲,突刺向刘年,刘年轻松地躲开。陈策笑了一声,只觉此人不凡,便更慎重了些。
刘年也反攻,连刺后又连续挥舞,陈策竟有些招架不住,本能地举矛格挡刘年从上往下的挥击,矛竟断了。
陈策丢掉断了两节的矛,从腰间抽出一柄手斧,刘年见状也丢掉矛,拔出自己的刀。
“好!是个猛将!”陈策说着,一名府军攻上前来,被陈策两下击倒,本就未着甲,那府军整个右手都被砍下。
陈策回头盯住刘年,示意其先上。刘年一个健步往前,先躲过陈策一横劈,随后用肩膀顶撞陈策,陈策退后数步,还未等喘口气,刘年一个突刺过来,直冲陈策脖颈。陈策侧身躲闪,眼里杀气已浊,不顾地向刘年猛挥着手斧,竟被刘年一一躲过,并在挡下一击后,顺势一刀刺中陈策大腿。随后刘年与其拉开距离,而此时许多府军已投降,鲁军正围向刘年。
刘年果断地丢下刀,向半跪在地的陈策说:“好了,这下我走不掉了。”
“呵。”陈策大笑一声,示意部下将其抓住。
“上次那位若不是叫人给他绑上,不然还要和我打!”陈策说道,看着刘年被押下去,看着石头城被攻下,陈策才回过神低下头瞧瞧血流不止的大腿外侧,心里不禁感慨到此人之厉害。
陈策带兵回营时已是夜晚,石头城留下了一个厢驻守,其余俘虏皆押送回营。
封明先待陈策走进自己帐内时,对其大加赞赏。陈策未防止他人看出腿部受伤,咬紧了牙走路,使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他回到自己帐内,要来一盆热水,仔细地情理伤口,并倒了半壶酒在上。口子并不算太深,有内侧软甲护着,虽软甲已被贯穿,但还是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伤势。
此时正有两名侍从封明先那送来三匹丝绸,十五石粮以及三十两银。陈策谢过后,自己留下银子,叫人来把粮分与了手下亲信们。
领过赏后,陈策径直到关押刘年的地方,见其在囚车中打着坐,闭着眼,便仔细地打量着他。
“哎。”陈策敲了敲囚车,刘年睁眼看向他。陈策拿出包里刚揣来的两块肉干递给刘年说,“你叫什么名字?弟兄。”
“刘年。”
“任何职啊?”陈策看着刘年拿起肉干就啃,不禁想笑。
“府军一团的校尉。”刘年感觉肉太干,吞不太下,便连着咽了几口口水。
“忘了给你拿水,等会儿叫人给你送来。”陈策说,“你不会就是在梁营中连斩五十全甲的神族后人吧?”
“你信吗?”刘年反问道。
“我不信。”陈策笑起来,“你没有蓝紫色的眼睛。”
“从军几年了?”陈策靠在囚车上问道。
“曾任兵部司郎中,为从军。”
“什么?”陈策开始仔细看他眼睛,“你莫真是…”
“看吧。”刘年睁大眼睛给他看,是黑褐色的。
“你哪学的如此武艺?”
“家里世代从武,祖父为羽林卫将军,曾祖父曾是前赵炀帝朝的殿前都指挥使,骠骑将军。还辅佐过今大燕高祖皇帝,迁尚书左仆射,晋奉武侯。”
“世代显赫啊!”陈策说,“你是旁支吧?”
“是。”
“哎呀,现沦落如此,今后如何能与你再在场上拼杀一把?”
“你放我回去就行。”刘年说,严肃地看着陈策,看出了陈策眼里似乎对这次厮杀意犹未尽。
陈策先是一笑,随后说:“恕难从命,但可以考虑。”
陈策刚说完,刘年背后的囚车便传来阵阵急促的喘气声。陈策走至面前说:“辽将军,你们陇州府军的刘年校尉也在呢。”
“这是谁?”刘年问。
“看样子你并不认识?”
“我到任陇州不足一月。”
“那还真可怜。”陈策向地上吐了滩口水,“好了,等会儿我差人给你俩送点水喝。”
陈策走远,刘年使劲往囚车木桩的缝外挤,想看看背后囚车上的人是否有安士姚。但木桩钉得紧密,刘年试了一会儿后就放弃了。但他心想应该只有失踪的长戟都指挥使辽亢,听天武军剩余的长戟都军士们说,辽亢将军护送何丞平节制副使撤出,自己亲自断后,全力奋战。
刘年又觉着无趣,就算是他又如何,如今在此囚牢中等着被人肆意宰割,一切旁外的事都不重要了,只是莫名还有些担心安士姚。
过了好一阵也没等来陈策说的水,他便准备就着不远处林子里怪鸟的啸叫睡去,但怪鸟的叫声令人打颤,像是无数人被火焚身才能一齐发出的惨叫。刘年记得小时候乡里来的乳娘所谈到过,怪鸟不停地叫时,总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刘年又想到乳娘所描述过的怪鸟长相,是鹰身人面,长着鸭嘴,眼睛盯着你的时候,像直看透了你的内心,叫人心虚。刘年又奇怪为何如此多年来都未真的见过怪鸟,只能在野外听见它的声音。
又是好几声怪鸟,刘年心想,可睁眼却是人群躁动的声音,鲁军营里脚步匆忙无序。刘年抬头望见月亮,大概推算时间在寅时。
回过头总算看见陈策手拿着袋水过来,直直打开门,放出刘年来。
“我家将军叫我自己看着办,一个校尉想杀就杀。”陈策递过水给刘年。
刘年大口灌完所有,擦了擦嘴说:“你不会。”
“我知道。”陈策说完又解下一把横刀给刘年,“自己回去吧。”
“这是?”
“夜里才来的消息,孙子弼将军败了,我们也得赶紧撤到能防守的地方。”
“能把他也放出来吗?”刘年指着另一个囚车说。
“兄弟,我帮你的忙太多了,他可是长戟都的都指挥使。”陈策说完丢掉了钥匙,“只是门钥不见了。”
刘年笑了,继续说:“将军,有位叫安士姚的人…”
“被俘虏的人刚才皆被我家将军斩杀,希望那里面没你要的人。”
刘年心里发慌,说不出话来。
“走吧!下次再见你就要好好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