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元年三月初六
永定元年三月初六 (第2/2页)一人进帐内来,胡子黑而茂密,眼神锋利,手臂显得异常很粗壮。
“我是你就赶紧走了。”胡子男先开口。
“这是?”
“那张潜与你兄有仇,你兄弟俩长得还真像,快走!”
刘年示意余齐赶紧起身,二人跟着胡子男就往外走,走进树林打算绕过这一段路。刘年二人就跟着胡子男走,走了好一阵子,他这才放缓脚步。
“刘都尉虽兵略见拙,却为人宽厚,治下有方。”胡子男靠到一棵树前转过身对刘年说,“张浮与他关系很好,一年前在桃山一战中,张浮是为了救刘都尉突围才死的,但刘都尉突围后已身负重伤,没多久也离世了。”
“张浮是他弟?”刘年问。
“对。”
“我定会去好好祭拜他。”
“他连坟都没有,荒尸于桃山下。”
“那我就去桃山祭拜。”
“桃山在陇州外,信国内。”
“总有一日的。”刘年说,“你呢?”
“我原是府军一团旗手,三年前安平一战后受你兄提拔,做了他的别将。”
“你也是壮士!如今任何职?”
“三团的一旅帅。”
“这是?”
“桃山一战,刘都尉手下皆降一等。”
“桃山不是因埋伏而败吗?”
“败就是败了。”
刘年没有再说话,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兄弟。”
“安士姚,字封雄。”
“封雄兄,此恩定当相报!”
“去府城吧,不远了,以后再请你报答,再会!”
刘年拜别安士姚,不时往回看。二人不敢回去要马,匆忙至此,只好步行进府城中。行数里路便到陇州府武定门前,二人踏进,刘年出示官刀而得以与余齐通行。刘年不知张潜所说是否属实,不知李重玄将军是否真要前往金峰山。现在只有铁着脸问路到天武军节制使府衙去。
府衙挨着北门,与天武军大营仅隔一墙。府衙外未设卡,仅五名兵卒把守,且未着甲。刘年只身解刀上前。
“何事?”两名兵卒迅速围上前,手抓紧了刀柄。
“我是奉北省泗台县县尉,前来拜见李御使。”刘年微低头说。
“没听说过。”一名兵卒说,“况且奉北省过来,莫不是奸细?”
说罢,两名兵卒伸出手对刘年搜身。
“我是府军都尉刘宪之弟。”刘年无奈地说。
“这位是皇帝长子。”一名兵卒拍着另一名的肩膀说。
“他有官刀,穿得也不差,万一真是?”另一面停下搜身。
“谁能证明?”
“御使定能证明我与刘都尉关系,或其七品以上官员也能辨认。”刘年说。
“我们可请不动那些官人们。”两兵卒笑道。
“我真有要事。”
“那自己就等吧,等哪个官人出来识你。”兵卒后退到府门台阶前。
“看样子你的身份也不是一直好使。”余齐说。
“闭嘴,到都尉府衙去试试。”刘年说完就掉头往回走去。
一路问了两三人才走到都尉衙署门前。在此情况就要好上不少了。
把守的兵卒愣了一会儿才开口,“有何事?”
“我是已故刘都尉之地刘年。”刘年说。
“的确很像啊。”兵卒说,“我去禀报许都尉。”
另一边的兵卒问:“官人来此是见许都尉?”
“正是的。”
“请官人稍待。”
等了有一阵,刘年二人才见那兵卒从内而出通报刘年从正门进府衙。
二人跟着兵卒往里院走,穿过抄手回廊转到二进院又从偏门到三进院内。刘年看得见有好几位穿常服的官员来回穿插院内。刘年跟着兵卒到三进院的正堂门前,兵卒示意余齐止步,刘年就让他先待在院内,独自进到正堂。
堂上正坐的绯红官服就是许敬忠,陇州府军都尉,两侧还有三位官员。几人见刘年进来,都紧锁眉头,仔细打量着他。
“果然是刘喜全。”许敬忠说,“右眼旁有痣,招风耳。”
旁边其他官员也点头表示承认。
“许都尉。”刘年称呼道。
“来,坐。”许敬忠示意刘年坐到一侧,刘年照做。
“喜全怎么想起到这儿?”
“许都尉与我仅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却能记住我,实属我荣幸。”
“哪里的话。”许敬忠说完,示意一侍从端茶给刘年。
“许都尉,我此行本是从京城到奉北任职泗台县县尉,却已失守,想着生逢乱世,攻伐乃常事,又想到家兄也罹难于此乱世,便想要转道至此祭拜家兄。”
“尊兄是个好官啊,也是好友,墓在从北门出三里外的小湖边,明日我可亲领你去。”许都尉说道,“今日就在本衙好生歇息,我与你也有话说。”
“感激不尽!”刘年起身做辑。
“喜全可跟这侍从到旁院暂息,待我忙完手中事务,叫上好酒来找你。”许敬忠说完,挥手示意侍从。
待刘年出门后,两侧官员相视一笑,其中许敬忠手下长史开口说:“都尉,此人定是来投奔。”
兵曹参军说:“手里也无点孝敬,前来便刘宪名头。”
“暂不议此事,刘都尉之名望于军中甚盛,好生招待刘年,总没坏处。”许敬忠说,“况且此人我于京城时见过,时任兵部库部司郎中,他私自上书给中书张相,其刘昭部下于兵部弄权渎职,其后我便离京至此接任都尉,我就知这其中与刘都尉之死有关联,不久前张相被废,如今就被贬到那边陲小县任县尉,还没了着落。”
其余几人发了笑,许敬忠便锁紧眉头,盯着几人,几人又严肃起来。
“能不惧权贵,看似圣贤的一句话,几人又能做到?”许敬忠说,“刘昭那何许人?刘年还和他能算是本家,都敢去…”许敬忠顿了顿继续说,“此人忠勇啊。”
“都尉,如今凡是个官都知道天命已…”长史没说完,许敬忠便示意其住嘴。
“不管是如何,此人都有勇无谋。”兵曹参军说。
刘年喝了口茶,又看了眼窗外。天色渐暗,虫鸣已起,余齐也打起哈欠。刘年把刀放在床上,自己坐到窗前椅子上。他正焦灼于如何向许敬忠开口索要一官半职,先在陇州安定下来。
傍晚的风刚刚吹进窗内,一位侍从也随之进门来,从手里盒子端出三盘小菜和两壶酒,又迅速退下。紧接着许敬忠也进到屋内来。
“快坐,喜全兄。”许敬忠微笑上前。
余齐见状出门而去。
“都尉,您先请。”
两人一同坐下,刘年赶忙端酒倒在许敬忠杯里。
“喜全兄,此次前来不止祭拜家兄吧?”
“都尉慧眼如炬,喜全此次来也是为能求报国之法,如今天下动荡,四下灾荒,大丈夫不可独善其身。”
“怕是连独善其身也难吧?”
“都尉所言极是。”刘年举起酒敬对方。
两人吃掉一杯酒。
“都尉,我直言,妄想此行能留于都尉身边侍奉,尽微薄之力。”
“喜全,我陇州虽处边疆,但有天险可守,亦有良田可耕,其府库充盈,省内安定,兵甲充足,实难寻有无人之位。”
“喜全明白。”刘年自饮一杯,一干而尽。
许敬忠的眼神如刃,打量着刘年。
“但,喜全,我衙下仍有一团校尉其骄奢淫逸,实在不得我心,你看。”
“我别无他求,都尉能赏赐一官半职便是我之荣幸。”刘年说罢又饮下一杯。
刘年脸微微泛红,但其内心依然坚韧,
“好啊,喜全,只是如今这是怎么了?”许敬忠也喝下一杯,心中有些不忍,他死死盯着微微低着头的刘年,竟生有些厌恶。
“明日我派人送来官服和甲胄,路途艰辛,早生歇息吧。”许敬忠说完便起身。
刘年连忙送至门外。
“去好好休息吧。”许敬忠说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