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掉下个蓉哥哥
第1章 天上掉下个蓉哥哥 (第1/2页){终点站宁荣街到了…}
贾容打着哈欠走下环西湖专线,抻了两下懒腰,四顾寻找导师的身影。
全新景区明天开园,广场中游客如织。
——嗡嗡
无人机垂直升空,直到变作小小黑点,才足以鸟瞰占地超过40万平米的两座联排府邸。
几步之外,一群汉服COSER看着贾容叽叽喳喳,青天白日的就说些“好帅啊,一起玩”什么的潮湿言语。
近一年封闭画画,没怎么出屋,贾容更白了。给妹纸们留下号码,搂着软软腰肢,贾蓉举高高手机自拍,勾勾嘴角,痞痞的笑容在镜头里定格。
背景是一硕大牌楼,上悬精雕匾额,楷书四个大字:
【梦入红楼】
下面还有一行标识:
文化旅游部首批“名著还原工程”试点单位。
中国传统文化在世界范围兴盛,为展现最盛的汉文明风貌,此项目应运而生。
于是,这第一个被列入提案并获批的名著之首,从选址到动土,令行禁止,一路绿灯。
原著中的贾府不在杭洲,而在虚构的“神京长安”,但为逼真还原大观园中的多种热带、亚热带植株,方便引活水入园区,项目各方负责人最终提议:定位在西湖南岸的南山路和玉皇山路口。
以至于搬迁了师范大学,挖掉了玉皇山山脚,才扩建出足够面积。
现今,园区东临浙江美术学院,南临丝绸博物馆,西抵南屏晚钟、雷峰塔,北接长桥公园。
东街口外,多路公交始发,建有大型地下及室外停车场,周边配套咖啡、餐饮、小吃与红楼主题酒店。
值得一提的是,北边后巷,与梨香院一墙之隔的贾琏私会尤二姐的小院,现改成了爆炒鱿鱼排档。
三年前,刚刚考上历史系研究生的贾容,因为性格开朗,与导师相交莫逆,有幸以其助理身份,全程参与项目设计。
某次酒宴上,贾容与项目文史类负责人,也是当世红学第一人——一个色老头儿,讨论金钗谁最美时,发生了争执。
贾容说洋洋洒百万字,超半数风流系凤姐儿一身。
老头儿说这事用不着讨论,官名兼美,兼钗黛之美,秦可卿无疑。
又吹胡子瞪眼睛指着贾容:“你对不起你爹给你起的名,秦可卿是你媳妇!”
本一句调侃,却勾起贾容自小的难堪:“照你这个逻辑,我爹是贾珍?他扒灰儿媳。你很向往做个为老不尊的老色批?”
老头儿拿酒泼他,贾容还以红烧肘子汤。
事后导师让贾容暂时休息,沉下心把结业论文写了,就以红楼原著的世界史背景视角,着眼政治、经济、军事几方面,论述文中世貌。
贾容拿到学位后,得罪的那个大拿因故去世,导师接棒,怕他混不吝的脾气再生事,说:
“你不是从小画画么,我在会上提议开园当天办展。画吧,让所有人看看你心里哪支金钗更具绝代风华。”
这一个秋冬,贾容在狮峰山花大价钱包下一方小院,细品小学时猫被窝当小皇叔看的名著。
几番下来,常读常新,感慨无数。
贾容终于有一点点明悟,怪道少年时读不懂、也读不进去。
现代人适逢盛世,若无年岁积累、无经验阅历,又有几人能代入那小小一个园子中的家长里短?
怎能与个人命运映射时代社会快速兴衰的“百姓苦”笔触共情?
说到底,“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之所以迷倒众生长达几个世纪,让人沉浸入梦,久久不愿醒来,着实因为内里人生百态,气象万千,曹公笔下的人性美、悲剧美,到了极致。
不过,贾容不喜欢悲剧。他推翻所有前人对金钗们的画像批注,恣意想象,重铸她们的命运。
以迎春为例,身后没有中山狼,不描花下绣茉莉,只执棋浅笑,温婉平和。
黛玉不再葬花泣血,宝钗并未雪里埋。
他最喜欢的凤姐儿和暴躁老头儿钟爱的秦可卿,也不会再苦夜血崩、自缢屋梁。
而是从贾府火场中冲天而起的炽焰、冰封天香楼之上展翅的雪羽——夺目炫彩两只长尾神凰。
十二幅巨型油画空运到位,贾容要连夜布展。
明天农历三月十三,探春生日,也是官方定的开园日。票价据说三十亚元,日限两万张,至六一儿童节的预售已告罄。
打电话过去,导师正在开会,安排人帮他一起挂画。
等人的时候,贾容在拥挤的群众整体羡慕的注视下,持工作证入园,自驾一辆观光小电车,从正门宽大的甬道转向。
伴着各处音响中循环播放的87年陈力版六分钟的《葬花吟》,自西角门开始,沿黛玉入贾府的线路慢悠悠溜达,满目厅殿楼阁,峥嵘轩峻。
奶妈集院、宝玉打死不爱去的外书房绮霰斋;入垂花中门进内宅,耳房、偏房、正房、罩房、抄手游廊,十分讲究;荣禧堂、贾母院、宝玉婚房,雕梁画栋。
过凤姐院,从茶房后进入大观园,向东经原会芳园入宁国府。
天香楼下,帮忙来的几个大哥已经就位。
五个小时后,二十四盏射灯通电,各色丝绸为背景,十二金钗以双凤为首,分列悬空垂挂。
贾容今晚就睡在宝玉梦入太虚的可卿房。
夜里,园区上空彩灯映云,美轮美奂。
春风入轩窗,贾容做了个梦。
梦见已故的好色老头儿站在地板正中,仰望画布,依次看过,泪洒满襟。
他颤抖着胡须问贾容:
“这就是你心里的红楼?”
“嗯。”
老头儿感叹三个“好”,手一挥:“那你去吧。”
高瓦数射灯短路,火花噼啪,引燃绸缎。
贾容被热醒了,二楼窗下喊声震天,消防车鸣笛靠近。
画卷焚烧过半,飘摆不停。
举目烈焰,贾容寻路不得,呛出眼泪,众金钗洒着灰烬纷纷飞落,一张又一张,依次盖在他身上。
炽焰浴火,雪羽冰融。
天香楼塌。
贾容感觉身体和意识不断跌落、再跌落,又何止两层高?
终“轰”一声穿透某处屋顶。
——喀嚓、噗嗤
砸碎一个木箱与一团血肉,如坠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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