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联姻,尽弃前嫌
第八十四章 联姻,尽弃前嫌 (第2/2页)金书山将黄士魁让到炕头,他自己坐对面,让金玲给拿来软坐垫,又叫金玺拿来一坛好酒。金书山一边开启封口一边叨咕:“这是西烧锅的陈年老酒,我特意从大舀子那匀的,据说藏了十几年了。”黄士魁嗅嗅酒香:“好酒,特别醇厚清香,耐人回味。酒厂都关停并转了,还能喝到这酒实属不易。”见金书山倒酒,黄士魁问:“这些菜,就咱俩?这不浪费了嘛!”金书山说:“就咱俩,唠唠知心嗑。来,品品这菜。”黄士魁夹了两口菜,一边咀嚼一边说:“这些菜做得都挺是味儿,挺合我口。”
两个人开始推杯换盏,一开始还有几分沉闷,几盅小酒下肚,话就多起来。金书山端起一盅酒,说:“这一晃儿,你我从大队下来都有些年了,我说句掏心窝子话,我最佩服的是你,这可不是恭维。你工作能力强,有魄力,只可惜没干长。当时,我真怕你顶了我书记的位子,你说我多小家子气。还记得当年咱俩在大队搬争闹掰了,你那些话说的太赶道了,整的我都递不上报单了。”黄士魁笑笑:“呦,还记着呢,我都忘了说啥了。”金书山用闲筷子给黄士魁夹了一条老头鱼:“有句话我放心里多少年了,总想跟你说,当年因为药的风波,你下来了,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捅鼓的?你是长青村人中的尖子,一定分析到了……”
黄士魁拦住话头:“那点儿过结儿算个啥,别提啦!咱是搭过班子的,狗皮帽子没反正,不用在意。来喝酒。”金书山端起酒杯:“是我背地里上公社跟领导奏本,回过头来一想,我做的不地道。来,这是一口当面道歉酒,请你原谅我!”黄士魁说:“我早都料到了。其实没啥,官场上就这样,要想爬得高、坐得稳,就得找靠山、耍些手段。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处境,我一点儿都不嫉恨你。我虽然下来了,可我上了副业队,副业队可比生产队强。从这方面说,我还真得感谢你呢!”
两人一碰杯,算是化解了前嫌,金玲进屋又给添了一回菜。金书山说:“现在我算明白了,在官场上整那些下三滥啥用呢?人生不过几十年,回头一看也都是过眼烟云。你就说我吧,那些年,始终没有断了与代理县委书记穆逢辰和副县长佐向东的密切联系,一到年关送出半拉半猪肉,可是人家真没瞧到眼窝子里。可后来咋样?运动过后,先后从高位跌下。所以说,人在一起共事就是缘分,位置不重要,还是感情重要。可惜,我想明白想得晚了。”黄士魁说:“不晚不晚,咱依然是好哥们儿。”金书山说:“大哥,你是宰相肚子能撑船啊!”黄士魁说:“你也不简单啊!”金玲进屋,给黄大爷儿和父亲都倒了酒,然后躲到里屋门旁听声。
金书山呷一口酒,问道:“大哥,我家金玲咋样?”黄士魁也抿了一口酒:“你养了个好闺女呀!”两个人红头涨脸地凑到一起,互相观察对方,金玲一着急,从门口探头看。两个长辈都忍不住笑了。金书山恳切地说:“大哥,咱嘎亲家吧?”黄士魁当即表态:“我也有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石头是咋想的,容我回去问问。”
黄士魁走后,金书山靠在炕头墙上抽香烟,看金玲收拾完桌子,问道:“咋样?爸爸办事儿地道不?”金玲抿着嘴乐了:“还不知道石头哥他是啥意思呢,可别高兴太早。”金书山挺了挺腰:“我分析,他一定会来的。”孟令春说:“你咋那么自信呢?人家还在上大专,兴许不在农村找对象呢。”金书山吸一口烟:“我有自信,是因为他们相中了金玲,不然头一悠不会来提亲。这回,虽然石头上大专了,但是我和他爹把话挑明了,他不会无动于衷的。”金玺逗姐姐说:“一提别人吃一个饺子,一提石头吃一碗饭。”金玲说:“去你的,没大没小的,连姐你都逗。”未等说完,大家都乐了。
黄士魁回家说起在金家吃饭的事儿,连连佩服金书山有头脑。对石头说:“你金叔还有心思咱两家嘎亲家,石头你是怎么打算的?”梁石头不语,他又想起了那个不寻常的风雪夜,想起了薅草找水喝看见暖瓶上的鸳鸯戏水图。艾育梅说:“我还是觉得那丫头挺好。长得细粉,白里透红,招人稀罕。心地善良,有教养,会为人处事。”梁石头说:“按理说不应该在农村订婚了,可是等我两年大专念完,顶多也就是个煤矿技术员,找对象的面可能也很窄。我们是代培生,有几个同学是成了家去的,别说处对象学校不管,就是结婚学校也不管。我的意思是,在咱村除了金玲,我确实不考虑了。”
成玉笑了:“那就赶紧主动点儿呗,趁热打铁,还等啥呢。”梁石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也不串门子,我咋主动往有大闺女的人家去呢?”黄士魁说:“那好办,我给你创造点儿条件,明天下午上我去老金家打牌,你就以找我的名义去。”
薄暮降临时,梁石头在冰雪斑驳的大门街上徘徊了一会儿,正愁没人陪伴去金家,公冶平打西边走来,未到近前就问:“你爹在家没”。“在金家看牌呢,走,我陪你去。”一边往东走一边问,“平叔,你找我爹啥事?”公冶平说:“保媒,给你凸子哥保媒。”进了东头金家,只见父亲与金书山、姚老美、贾大胆围着炕桌看牌,公冶平碍于人多,没有急着提保媒的事儿,而是靠着炕头墙卖呆,梁石头摘下长绒棉帽坐在炕稍的炕沿上。孟令春喜滋滋地看了看石头,打发金玺去后院把金玲找回来,然后拿着簸箕去下屋搂了一堆瓜子,回外屋用大锅炒起来。看到石头的突然到来,又看到金家人的热情表现,在场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瓜子还没炒好,金玲就回来了。她一进屋,梁石头眼前一亮,他觉得一身蓝色中山装衬托的身段非常匀称。再看时,心头不禁一颤,他被那白线织巾围着的桃花粉面吸引住了。忍不住又看时,摘了白线围巾的金玲跟他打声招呼,顿时觉得那暖暖的一笑把他的心都融化了。他心说,倘若能娶了这姑娘,那这辈子就知足了。胡思乱想的时候,瓜子炒好了,金玲往炕桌上端了满满一盘,也单独给石头端了满满一盘。说了一会儿闲话,孟令春低声对石头说:“这屋人多,你俩上西院唠唠。”梁石头戴上棉帽,先走在了头里,听身后孟令春催促女儿:“快去,人家都来了,你还不快去,执拗啥?”金玲这才从条琴上拿起白绒线围巾出了屋子。金书山与黄士魁互相对视一眼,都会心地笑了。姚老美透过暖化的窗子往外望:“多好的一对呀!”贾大胆催促道:“赶紧打牌,二条,要不要。”
又下雪了,给大地铺了薄薄的一层。金玲围了围巾,却舍不得往新雪上踩一脚,梁石头催道:“走哇,下这么一层雪就不敢走啦!”金玲莞尔一笑:“好白呀,真不想把它玷污了。”梁石头满不在乎地说:“没人在意它的纯洁,踩了它当随意画了一幅画。”说完,趁着初来的夜色,拉住她的手就走,身后留下两行歪歪扭扭的脚印。金玲没有往回抽手,羞羞地想:“这石头胆子真大,一定是跟女生拉过手了……”梁石头感受着手心里的温暖,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实实在在的幸福,他坚定了要娶金玲的念头。
两人转到西院东屋,闲杂人等都出去了,金玲斜坐在炕头,梁石头则坐在炕稍,在许久的沉默中感受着彼此的气息。终于,梁石头先说话了:“没想到几年不见你更出息了,那年坐一个车看你还有些青涩,像个没开的花骨朵儿,现象更成熟了,也变美了,像个水灵灵的带露水的花朵。”金玲微微一笑:“是吗?哪能比那学校里的漂亮女生。”梁石头正不知道如何应答,金玲就转移了话题,“你高中没毕业,上大专学习吃力吗?”梁石头说:“还行,能跟上。这学期只开四门课,数学稍微吃力,制图我学的最好,还有工程力学、材料力学也能跟上,这学期考试我制图得个优,其它几科都及格了。”静默一会儿,梁石头说:“你看我现在正上大专,也不知道将来会是啥样,可能我将来的发展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金玲说:“不用太在意,赶哪算哪。只要你对我好,其它的不重要。”
唠了有二十多分钟,气氛十分融洽。当梁石头恋恋不舍地出了孟家屋门,夜幕里走来了金书山,问唠咋样,石头说唠挺好,金书山问接下来怎么办,石头说先处处吧,金书山说:“你们俩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互相都知根知底。我看就定下来吧?”梁石头说:“也行,那就在这个假期,接下来的事儿你跟我爹商量。”
金家牌局早早散场了,金书山送黄士魁时交了实底:“两个小孩唠的挺好,咱就先把他俩婚事定了。女方这边没啥说的,订婚娶亲你就照常办。孩子结一回婚,我陪送三千块。”黄士魁表示:“我也是好脸儿,有多大腰劲儿使多大腰劲儿,不能屈了金玲。”金书山替对方着想:“也别为了风光拉饥荒。”黄士魁说:“不能,我心里有谱。”金书山说:“咱都是侃快人,好事儿侃成了,今后咱们就两好嘎一好,互相多关照。对了,是不是也得找个中间人?”黄士魁说:“得找,还找三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