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协理宁荣
第三百七十二章 协理宁荣 (第2/2页)暗忖着可惜自个儿晚生了两年,便是千般不平、万般不满,这会子也得强压在心底;
四姑娘惜春尚且懵懂,只觉着二姐姐与远大哥是一桩好姻缘。从此往后远大哥成了二姐夫,苦了十几年的二姐姐总算有了好着落;
湘云叽叽呱呱闹得最凶,瞧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黛玉心思敏锐,总觉得湘云有故作其态之嫌;
宝琴来贾家最晚,与二姐姐迎春不算熟稔,是以只凑趣也似附和了一番,却不敢说些僭越的话儿。
这边厢笑闹不休,弄得二姑娘迎春脸上的红晕就不曾褪下过,又有奶嬷嬷王氏前来道贺,绣橘开了钱匣子撒下不少银稞子,这才将前来道贺的仆妇答对了。
那边厢,邢夫人乐滋滋歪在椅子上,正在清堂茅舍里与陈斯远分说着。
“……你是没瞧见,侯淑人一瞧就是大家宗女,行事有度,端庄大方。瞧过了她,我才知什么叫名不虚传,我家是断然养不出这等女子的。”说着又有些惋惜道:“三姐儿倒是个好性情,也曾开蒙读过二年书,奈何邢家小门小户,单是气度上就比不上人家。”
陈斯远笑道:“居养气、移养体,我看三姐儿嫁的不错,起码婆家没那么多糟心事儿。”
许是想起邢二姐,又想起了自个儿,邢夫人不由蹙眉叹息道:“你说的也是,我如今不求旁的,只求四哥儿往后能喜乐康泰、平安顺遂就好。”
顿了顿,邢夫人与四下吩咐道:“我与远哥儿说些体己话儿,你们且退下吧。”
红玉、苗儿等只当邢夫人要与陈斯远商议聘礼之事,便笑着一福退了下去。
待人一走,邢夫人就压低声音道:“大老爷撒出去快两千两银子了,包了坡地不说,又听闻燕山到处都是那草,又雇了百多号庄户,近日好似又要买下一处烧锅子。
他时而就不着家,那药酒喝的断断续续,我怕不起效用,便催着他每回多饮一盅。”
陈斯远心下一阵恶寒,心道邢夫人定是对贾赦厌烦至极,这是巴不得贾赦早日投胎呢。
陈斯远便道:“你糊涂,他若是死了,迎春可是要守孝二十七个月的!”
邢夫人眨眨眼,恍然道:“是了,我竟将此事忘了。”犹豫一番,抿嘴道:“那……这一阵就暂且停一停?”
陈斯远点头道:“停一停吧,好歹等我娶了迎春再说。”
邢夫人点头应下,蹙眉道:“大老爷昨儿个还说呢,迎春可是荣国府的姑娘,聘礼总要过得去。呵,他什么心思我还不知?这是手头银钱不够了,巴不得挪了聘礼填补亏空呢。
依着我,你置办个一二千银子的聘礼也就是了,再多,只怕都被大老爷贪占了去。”
陈斯远笑着摇头,这事儿可不敢应。宝姐姐陪嫁几万两银子,黛玉陪嫁不多,可背后的政治资源极其丰厚。迎春本就性子弱,再厚此薄彼,来日哪里还镇得住下人?
陈斯远心下虽有偏颇,可既决议迎娶迎春,这聘礼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当下便道:“回头儿你将聘礼送去老太太私库,随着嫁妆一道儿送回来就是了。大老爷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难不成还敢开了老太太私库不成?”
这年头但凡要点儿脸面的人家,送自家姑娘出嫁,总会将男方聘礼一并随着嫁妆送返,留做女儿的体己。真有那起子不要脸的,那不是嫁女儿,而是卖女儿。
所以原书中孙绍祖对迎春非打即骂,盖因大老爷贾赦吞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那会子贾家又眼看没落了,二姑娘迎春又是个执拗性子,这才被孙绍祖凌虐致死。
邢夫人一琢磨也是,便问道:“你打算置办多少银子的聘礼?”
“大抵五千两上下。你也知我在京师没什么亲眷,过些时日便寻了喜铺、造办处置办一番,定不会让二姐姐脸面上过不去。”
邢夫人有些心疼,可到底没说什么。自个儿思量一番,便道:“合过庚帖便要签婚书下小定,我须得寻老太太计较一番去。”
说罢竟刻不容缓、起身便走。陈斯远心下暗忖,小定能下,大定只怕要等来年了。犹记得老太妃一去,好似勋贵人家禁筵宴音乐一年,庶民禁婚嫁三月。
不过这话不好透露,陈斯远便起身送过了邢夫人,随即回转书房中安心攻读起来。
到得二十九日,侯淑人送来信儿,说合过庚帖,二人八字相合,又约定初一日过府下小定。
陈斯远赶忙往廖府走了一遭,打算自个儿置办小定之礼。谁知此举惹得廖世纬大为不悦,沉着脸道:“你既父母早亡,宗亲疏远,下定之事自有我这个老师操办。
老夫虽家资不丰,可这小定礼还是拿得出的。”
陈斯远说不过廖世纬,只得将此事记在心里。又听闻恩师有两子一女在老家孝顺祖母,便拿定心思待来日便宜师妹出阁时,多多添妆以报还今日之情。
倏忽到得三月初一,这日巳时初荣国府中门打开,廖家仆役抬着几台小定之礼先行入府,过得一刻才有侯淑人乘轿而来。
邢夫人乐滋滋迎了侯氏往荣庆堂叙话,二姑娘不好露面,便由凤姐儿点算小定之礼。
计有:金二十两、银二百两、珍珠十两、各色绫罗绸缎二十匹、绵胭脂二两、金花胭脂二两、猪两头、北羊四头、鹅八只、各色酒水二十瓶,茶、果、米、面若干。
单只金银珍珠便值五、六百银子,算上余下的,便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两了。
侯氏治家极严,廖家仆役行至有度,加之小定礼极为丰厚,是以外院下人不敢小觑,听着凤姐儿吩咐点算过了,便将小定礼送去了贾母私库。
凤姐儿登记在册,鸳鸯拿钥匙开了私库,待安置停当这才锁门而去。
荣庆堂里其乐融融,侯氏笑吟吟说了些吉祥话,与邢夫人换过婚书,便商议起婚期来。
侯氏就道:“老太太、大太太也知,明年要开恩科,枢良的老师想着,总要先紧着科举一事,这婚期不妨等过了春闱再议?”
邢夫人附和道:“如此正好,也留了时日让我给迎春准备嫁妆。老太太可有想法?”
软榻上的贾母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里有旁的说道?远哥儿才情、能为没的说,万不可因着婚事耽搁了前程,婚期就如淑人所言,等明年春闱过了再议。”
此事就此定下,贾母又留了侯氏用午饭,早有荣庆堂的丫鬟巴巴儿往缀锦楼递信儿,二姑娘听闻下了小定、签了婚书,顿时羞不可耐,躲在缀锦楼一整日不敢见人。
虽面如火烧,可迎春这会子心下总算安稳了下来。签过婚事,二人婚事再无旁的变故,只等来年春闱过了,陈斯远便会登门请期。
想着来日请期、迎亲,拜过天地又要洞房,二姑娘迎春顿时臊得满面通红。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迎春便发了梦。
依稀梦见自个儿乘着喜轿摇摇晃晃往陈斯远家中而去,忽而外边一声铜锣,陪嫁的绣橘叫嚷道:“不好啊,姓孙的来抢亲了!”
迎春顿时骇得浑身发抖,又纳罕不已,姓孙的与自个儿何干,他为何要抢亲?
掀了盖头挑开车帘观量,便见前头烟尘漫天,须臾又有绣橘喜气洋洋来报:“姑娘,姓孙的被姑爷给斩了!”
迎春愈发愕然,梦中却觉理所应当。随即跨过马鞍、拜过天地,略略坐了喜床,便有陈斯远用秤杆挑开盖头。还不待饮过合卺酒,陈斯远便挑了其下颌道:“二姐姐可等得及了,咱们这就洞房吧。”
迎春欲拒还迎,便觉自个儿被其压在身下,内中旖旎模糊不清,倏忽间迎春惊醒,只觉身下滂沱一片,顿时臊得俏脸儿通红。
这日守夜的是绣橘,这会子正躺在暖阁里酣睡,迎春便抿着嘴悄然褪下亵衣,蹑足落地翻找箱笼,换过小衣后又拿着旧衣哭笑不得。思量一番,胡乱团了团丢在床下,这才惴惴然重新躺下。
辗转一番,迎春却走了觉,一双眸子盯着漆黑的床顶,听着火盆里银霜炭偶尔噼啪作响,不禁幽幽叹道:“明年……就要成亲了啊。”
叹罢,迎春又禁不住蒙着被子笑将起来。心心念念、几番算计,而今得偿所愿,只盼早日与两人结缘。这荣国府,她是一日也不想多待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迎春方才又睡下。及至早间,因夜里折腾了一场,迎春罕见地赖了床。
绣橘来催过几回,迎春只道身子不爽利,司棋便往辅仁谕德厅吩咐下,说今日庶务暂且搁置,留待下晌时二姑娘再来听回话。
待司棋回转,迎春却再也睡不下去,一心惦记着床底下藏着的小衣。趁着绣橘去提食盒,司棋自个儿梳洗打扮,迎春赶忙起身穿了衣裳,又偷偷将小衣藏进柜子里。
待绣橘回返,两个丫鬟并不曾察觉异样,迎春便暗暗舒了口气。恹恹地用过早点,绣橘正伺候着迎春梳洗打扮,谁知就有婆子匆匆来寻。
司棋问过话儿,上得楼来便沉着脸儿道:“姑娘,一早儿来了个小黄门,说是娘娘打发来的。”
迎春赶忙催促道:“快替我梳妆。”
司棋就道:“二奶奶知道姑娘不爽利,这会子已催着二爷去答对了。”
迎春略略蹙眉,心下隐隐不安。待又过了半晌,便有婆子递了话儿来,道:“老太妃昨儿个夜里薨了,娘娘打发人来知会一声儿,让府中尽早准备。”
迎春心下一惊,绣橘立马说道:“好险!亏得是昨日下的小定,不然姑娘的婚事岂不是要耽搁了?”
迎春闷声点头,心下也后怕不已。凡事最怕拖延,所谓迟则生变,谁知婚事拖延下去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到得这日下晌,宫中果然有敕谕下发:辍朝三日,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官员、命妇等明日起按品大妆,每日入朝随祭。
琥珀又来寻迎春往荣庆堂议事,迎春匆匆赶赴荣庆堂,便见大老爷贾赦、贾琏、贾珍等俱在。贾母盘点过众人,有诰命的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儿都须得入宫随祭,如此一来荣国府还好说,起码有迎春打理,宁国府却无人可用。
且贾蓉伤势未愈,迎春一个姑娘家也不好管到外院诸事。再者,王夫人、邢夫人不好处置庶务,贾母离不得凤姐儿四下打点应对,便与众人商议着,给尤氏报了病,留其在家,协理宁荣二府诸事。
贾赦、贾珍、贾琏等无可无不可,迎春抬眼去瞧尤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迎春依稀瞥见尤氏翘了翘嘴角,好似窃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