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银子
第三百七十章 银子 (第2/2页)凤姐儿早说过赞许红玉之语,饶是红玉这会子也红了脸儿,赶忙奉茶伺候,笑着道:“二奶奶、平儿姑娘快别夸了,夸得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二奶奶请用茶。”
凤姐儿笑吟吟啜了一口,红玉见其东拉西扯也不急着走,便知其此番是寻陈斯远有事儿。略略思量,红玉就道:“大爷醉酒,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奶奶的事儿若是能说,不妨与我说说?”
凤姐儿笑容更盛,便说道:“听闻远兄弟弄出了个神药,专治高热不退、伤口溃烂?”
见红玉点头,一旁平儿就道:“我们奶奶是寻远大爷求药来了……东府小蓉大爷回程时赶得及,不小心伤了胳膊,原本是小小一条口子,胡乱缠裹了也没当回事。谁知这会子拆开纱布一瞧,内中创口却溃烂发炎了,这会子时不时就高热不止。”
红玉早得了陈斯远吩咐,四下亲戚乃至管事儿的来求药,只管结个善缘就好。于是笑道:“原来如此,那二奶奶稍等,我先取了两瓶来,若不够用,二奶奶只管打发人来取便是。”
凤姐儿笑着应下,目视红玉往书房而去,不一会儿便取了两枚用胶乳塞子封了口儿的玻璃瓶来,玻璃瓶中满是黄褐色液体。
平儿接过药瓶,凤姐儿又与红玉略略契阔,念及贾蓉的伤口,这才起身离去。主仆两个出了清堂茅舍,便从东角门进了宁国府会芳园。
自有宁国府婆子来迎,凤姐儿却摆摆手,也不用婆子引路,只领了平儿往前头而去。
路上,平儿便低声说道:“奶奶,远大爷拜了个侍郎做老师,料想即便明年恩科不中,后年下场也必有斩获。”
凤姐儿心下有些凌乱,有道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贾琏痴长了陈斯远十岁,如今一事无成不说,每日家就只知做些没起子的事儿。
前番偷娶张金哥,凤姐儿大闹了一场,本道贾琏纳了妾室从此就能安稳下来。谁知那张金哥性子极为刚烈,素日行事比凤姐儿要是正经,惹得贾琏好生无趣,自此依旧流连秦楼楚馆、勾搭东西二府媳妇子。
昨日因着贾蓉之事,夫妻二人好不容易同床共枕,凤姐儿却想起过往种种,很是没给贾琏好脸色。那贾琏也脾气见长,三句话不对,抱了枕头就去了前头书房。
凤姐儿气得垂泪一场,想起贾蓉伤情,早间又打发平儿去请,想着央贾琏去求陈斯远讨药。谁知才不到辰时,那贾琏就随着贾珩不知所踪。
没奈何之下,凤姐儿只得自个儿与平儿来求陈斯远。
凤姐儿腹诽之余,又想起陈斯远先前所说子嗣之事,顿时暗咬银牙满面寒霜。
平儿察言观色,也不知方才那句话怎么就招惹了凤姐儿,顿时讪讪不敢再言。
待出了会芳园,凤姐儿方才回过神儿来,说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远兄弟本就才情卓著,得高官青睐也在情理之中。往后咱们勤走动着,说不得来日就能求到远兄弟呢。”
平儿这才舒了口气,笑着道:“自打远大爷进了荣国府,奶奶就对其照拂有加,来日远大爷发迹了,单冲着奶奶的照拂也定会回报一二。”
凤姐儿笑笑没言语,不一刻到得贾蓉院儿前,抬眼就见婆子来来回回急切奔走,凤姐儿唤住一个问询,那婆子便说贾蓉又高热不退,连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当下再没旁的话儿,急急进得内中,命太医给人事不知的贾蓉灌了药,直到入夜时高热渐褪,这才回转荣国府。
……………………………………………………
却说转过天来,天色方明陈斯远便早早醒来。许是这一觉睡饱了,陈斯远只觉精力十足。又见身旁只陪着个香菱,少不得情炽高涨,揽在怀中好一番轻薄。
香菱迷迷糊糊中逐渐苏醒,见作怪的乃是陈斯远,顿时嗔怪几句,随即便水顺推舟依其施为。
昨夜柳五儿便宿在暖阁里,因其与柳嫂子乃是母女,素日里取食盒的差事便落在五儿身上。此时将近卯时,柳五儿本就要醒,朦胧中便听得千样哼呼自床榻上传来。睁开眼来便见一只菱脚探出帐幕,柳五儿眨眨眼方才反应过来内中是个什么情形,免不得面红耳赤,又蒙了被子偷眼观量。
却说红玉一直挂心陈斯远,清早起来便打发芸香去小厨房吩咐熬一碗醒酒汤来,随即又吩咐粗使丫鬟四下洒扫。
眼看临近卯时,红玉见正房还是没动静,不由得心下大奇。心道香菱看顾着自家大爷,起晚些还有情可原,为何五儿这会子还不见起身?
红玉纳罕之下,悄然往正房寻来。推门绕过屏风,忽而听得内中旖旎之声,再隔着珠帘扫量一眼,红玉顿时红着脸儿暗啐一口,心道五儿素日里瞧着矫揉造作的,不想到底还是被大爷勾搭着与香菱厮混在了一处。
红玉赶忙悄然退出,与粗使丫鬟吩咐了,只说陈斯远宿醉不起,香菱、五儿还在照料着,自个儿则去了小厨房提了食盒回来。
直到卯正过半,正房门方才打开,便见香菱容光焕发地挪步出来。
到得西厢里见了红玉,眼看其满面揶揄之色,香菱便红了脸儿道:“大爷才醒,说是饿了,问食盒可取回来了?”
红玉立时打趣道:“也不知大爷昨儿个饮的什么酒,睡了七八个时辰不说,连桩功都不习练了。”
香菱哪里肯依,上前与红玉嬉闹了一场,这才提了放在熏笼上的食盒回转。
正房里,五儿因身子单弱,这会子不堪挞伐正躺在床榻上回气儿,陈斯远神清气爽,自个儿换过了衣裳,正思量着下一步如何作为。
这成婚可是大事,如今差了许多银钱,只怕燕平王哪里不好说话,即便是拆借也借不了多少。反倒是薛家将大笔银票存在自个儿处,不若与薛姨妈说道说道,先行挪用个三万两出来,待过后再逐年偿还。
如此说来,今日须得去见见薛姨妈。另则,前一回说三日后给燕平王回信儿,陈斯远故意拖延了几日,却不见燕平王打发人来催,陈斯远情知自个儿拿乔不可太过,少不得今日要登门献策。
还有那鱼腥草素营生,方子早就给了,也不知丁道隆那大太监操办的如何了。
思量着,香菱提了食盒入内。先行伺候着陈斯远束发,又打了水伺候其洗漱,这才铺展了食盒伺候其用饭。
这会子柳五儿回过气儿来,哼哼着起身却步履艰难。陈斯远便吩咐道:“时候不早,你们也快去用早饭,我自个儿有手有脚的,哪里用得着这么些人伺候?”
香菱、五儿一并应下,转头儿便让红玉入内伺候。
那红玉伺候时一直瘪着嘴,脸上故作幽怨嗔怪之色。陈斯远嬉笑着哄劝了一番,又扯过来略略轻薄,红玉便笑着将此事揭过。
红玉一向有眼色,既不一味顺从,又不曾一味犯小性儿,偶尔吃味倒是让陈斯远愈发怜爱。
待用过早点,陈斯远便道:“你近日一直往缀锦楼走动,可是拿定了心思要去二姐姐处?”
红玉实话实说道:“原以为林姑娘处是好去处,谁知老太太打发了鸳鸯来。她既来了,哪里还有我存身之所?”
陈斯远琢磨了下,便透露口风道:“司棋近来大抵要离府,你若有心,我便让二姐姐将你调拨去缀锦楼。”
司棋要走?虽不知缘由,红玉却欢喜不已。可听了陈斯远后头的话,立时蹙眉道:“大爷又浑说,我若去了,大爷房里岂不是少了人伺候?”
攀上二姑娘是要紧,可也不能留给旁的小蹄子可乘之机。
陈斯远便笑道:“我身边儿还有香菱、五儿呢。”
红玉眉头不展道:“香菱万事不关心,整日介往潇湘馆去学作诗;五儿本就娇弱,连呵斥粗使丫鬟都不敢,这两个哪里管得了事儿?”
陈斯远一琢磨也是,便思量道:“实在不行,我让晴雯过来也是一样。”
红玉眨眨眼,顿时没了话儿。晴雯可是陈斯远的心头好儿,红玉自知姿容比不上晴雯,且晴雯性子骄纵,有其看顾着,旁的小蹄子也别想近大爷的身。
因是红玉便笑着道:“若是如此,我全听大爷吩咐。”
陈斯远点点头,说道:“司棋离府也不是三五日的事儿,等定下来再说。”
红玉颔首应下,这才说起昨日其酣睡时,凤姐儿来讨鱼腥草素的事儿。
陈斯远听得心下大奇,问道:“莫不是珍大哥又动了家法?”说罢又自个儿否了,道:“不对,即便挨了板子,也没有这么快伤口发炎的……贾蓉在南边儿到底惹了什么事儿?”
红玉察言观色,当即小意道:“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若让芸香扫听扫听?这妮子也不知怎么与会芳园的丫鬟混了个脸儿熟,时常便去会芳园耍顽。”
陈斯远愕然不已,心道芸香简直就是天生的探子啊,单是这一手四下都吃得开的本事,就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
颔首应下,待用过一盏杏仁茶,陈斯远换过衣裳,交代一声儿便自行出门而去。这日要去薛家老宅见薛姨妈,陈斯远便点了小厮庆愈随行,又往前头借了马匹,先行起码到得能仁寺左近,寻了一家南货铺子抛费三百五十两银子买了一斤上品血燕,这才折返往外城薛家老宅而去。
闲言少叙,巳时两刻到得薛家老宅,因陈斯远与宝钗之事早已人尽皆知,又因薛蟠横死耽搁了,是以薛家仆役虽殷勤有加,却不敢直呼‘姑爷’,当下便有婆子嚷嚷着‘远大爷登门’,一径报到内中。
待陈斯远到得垂花门前,早有同喜候在门后,引着陈斯远往正堂而去。
少一时,陈斯远绕过屏风进来,却不见薛姨妈端坐堂中,又听闻西梢间里作呕声不绝,禁不住挪步过去观量,便见同贵捧着个痰盂,薛姨妈正干呕不止。
陈斯远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待过得半晌,薛姨妈止住干呕,又含了一枚杏子蜜饯,摆摆手道:“你们且把着门,我与远哥儿说几句话儿。”
同喜、同贵垂首应下,闷头退出梢间里,果然守着正门不让人搅扰。
陈斯远挪步到得近前欲言又止,薛姨妈抬眼白了其一眼,说道:“本就遮掩不住,你这会子怕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