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这江南,最是腐蚀人心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这江南,最是腐蚀人心了! (第1/2页)是啊,他自己年轻时,何尝不曾有励精图治、中兴大明的雄心?只是被现实消磨殆尽。
如今朱慈烺有此魄力和手腕,或许真能打破这江南勋贵集团暮气沉沉的局面,为大明的军队注入一丝新的活力?哪怕只是控制、分化,也是好的。
殿内沉默了片刻,只有角落铜壶滴漏发出规律的“嘀嗒”声。
崇祯的目光在儿子年轻而坚毅的面庞上停留良久,终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重新靠回榻背,脸上露出一丝释然与决断,缓缓说道:
“罢了,罢了,你思虑之周详,远胜为父,既然你已谋画至此,胸有成竹,那便……依你之计行事吧。”
“需要朕如何配合,下旨还是召见,你但说无妨,朕照做便是,这南京的勋贵,是该好好敲打、整顿一番了。”
“只是……务必要掌握好分寸,莫要真激出大变故来。”
见父皇终于首肯,朱慈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立刻起身,恭敬地拱手道:
“儿臣,谢父皇信重!父皇放心,儿臣自有分寸,定当将此事办得稳妥,既达目的,又不至引起大的动荡。”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脸上的神情也松弛了许多。
然而,朱慈烺却并未立刻落座,而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略带促狭的笑意,目光在崇祯身上那略显松垮的常服和矮几上那些精致的果品酒器上扫过,语气轻松地问道:
“对了,父皇,儿臣方才进殿时,看到侍奉在侧的几位宫人,似乎眼生得很,姿容仪态皆是不俗,可是前几日南京勋贵们‘孝敬’父皇的那十位美人中的几位?”
“咳!咳咳!”
崇祯正在端起茶杯润喉,闻言差点被呛到,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放下茶杯,有些狼狈地擦了擦嘴角,瞪了朱慈烺一眼,眼神中混杂着尴尬、恼羞和一丝被儿子“抓包”的心虚,梗着脖子道:
“你……你这逆子!朕……朕支持你推行新政,整顿江南,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圣旨朕就下圣旨!怎的,朕身边添几个使唤的宫人,这等微末小事,难道还要事先向你这太子殿下禀报、求得允准不成?!”
他越说越觉得脸上挂不住,声音也高了几分,试图用父亲的威严掩盖窘迫。
朱慈烺见崇祯如此反应,心中暗笑,脸上却赶忙摆出一副“理解”的表情,笑着解释道: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绝无此意,更不敢过问父皇私事,儿臣只是想说……父皇为国操劳半生,如今稍得清闲,享受些安乐,亦是人之常情。”
“只是……父皇还需保重龙体为要,至于那些女子,父皇既然喜欢,留在身边伺候便是。”
“待回到京师,父皇若觉得合意,想给她们什么名分,尽管下旨,只要母后那边无异议,儿臣绝无二话。”
他这话说得圆滑,既给了台阶,也隐晦地提醒了“保重身体”和“皇后知晓”这两点。
崇祯听儿子这么说,并非要追究或反对,脸色这才和缓下来,心中也松了口气,嘀咕道:
“哼,这还差不多,你母后……她贤良淑德,最是通情达理,朕的后宫本就简素,添几个人,她……她自是能体谅的。”
说到后来,语气也弱了些,似乎自己也有点心虚。
他深知周皇后性子虽温和,但并非没有原则,只是如今儿子出息,江山稳固,皇后心思多半也放在了儿子身上,对他这皇帝纳几个妃嫔,或许真的不会太过计较了。
朱慈烺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自然清楚,如今的周皇后,全部心神几乎都系于他这个太子身上,只要他地位稳固,能顺利继承大统,父皇后宫多几个美人,母亲恐怕真的不会太在意。皇家亲情,在权力面前,有时就是这般现实而无奈。
父子间这番略带尴尬的插曲过后,气氛反而缓和了许多。
两人又闲聊了些福建风物、沿途见闻等轻松话题。
不知不觉,已近午时。
有太监在殿外轻声请示是否传膳。
崇祯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儿子,便道:
“既然到了时辰,你也别急着走了,留下陪朕用顿午膳吧,尝尝这南京御厨的手艺,与京师有何不同。”
“儿臣遵命,谢父皇。”
朱慈烺欣然应允。
很快,午膳摆上,虽非正式大宴,但菜式之精致、用料之讲究、烹调之细腻,远非北京宫廷的“大气磅礴”可比。
蟹粉狮子头、清炖鸡孚、金陵盐水鸭、松鼠鳜鱼、文思豆腐……
一道道淮扬名菜,色香味形俱佳,盛放在精美的官窑瓷器之中,令人食指大动。
崇祯和朱慈烺都吃得津津有味,连日来各自积压的心事,似乎也在这美食面前暂时消散了。
席间,崇祯夹起一筷子细嫩鲜美的鳜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忽生感慨,放下银箸,望着殿外庭院中郁郁葱葱的南方草木,幽幽叹道:
“朕如今,算是有些明白,为何当年太宗文皇帝甫一登基,便力排众议,执意要将国都从这金陵故地,北迁至燕京了。”
朱慈烺闻言,也停下了筷子,看向父皇,静待下文。
崇祯的语调带着一种复杂的恍然与自省:
“这江南之地,固然是鱼米之乡,繁华锦绣,气候温润,物产丰饶,最是养人。然则……此间富贵温柔,锦绣膏粱,却也最是消磨人的志气,腐蚀人的心性啊!”
“朕在南京不过月余,每日所见,无不是精巧园林、曼妙歌舞、玉盘珍馐,耳中所闻,皆是吴侬软语、阿谀奉承……不知不觉,竟已有些懈怠松弛,耽于安逸了。”
“今日被你撞见这般景象,朕自己回想,亦觉赧然,若长居于此,三年五载,恐怕……恐怕朕真会沉溺其中,忘了北疆烽烟,忘了肩头重任,成了史书中所讥的‘守成昏君’亦未可知。”
“太宗皇帝雄才大略,所见深远,迁都北平,固然有控扼北疆、天子守国门之战略考量,只怕……也有远离这江南奢靡之风,以砺君王心志之深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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