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算才华,总是我胜人,今胜昨。于往事,应思索。于前路,随漂泊
第309章 算才华,总是我胜人,今胜昨。于往事,应思索。于前路,随漂泊 (第2/2页)你便能看到后期摆烂,民有菜色的蜀国。
因为一旦这个框架倒了,刘禅就不愿再继续折腾下去了。
所以当面对邓艾兵临城下时,刘禅选择放弃抵抗,“自缚”出降,其实是他向自己的妥协。
当回答司马昭,“此间乐,不思蜀”时。
与其说是大智若愚,倒不如说刘禅在卸下了家族、卸下了国运、卸下了责任、卸下历史的千钧重担后,留给自己最后的说辞。
他沉在水底里,终于可以探出来呼一口气了。
所以,刘禅他就是一个正常人,也是一个好人。
只是在乱世中,当一个好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未来之事如何,无人能断。”
李翊捋着颔下胡须,正色说道,“阿斗之优点,在于其品性善良,恭顺不妄为。”
“其通晓人情,机变之才,尤胜其父。”
刘禅优点除了听话不折腾以外,其实还有情商高。
这方面,刘禅甚至比刘备还强些。
不论是劝阻蒋琬还是安定夏侯霸,都展现出了刘禅高情商的一面。
因为蜀汉可以算是夏侯霸的杀父仇人。
所以刘禅再接见他时,先解释说两军相争、刀剑无眼,难免有死伤。
夏侯渊是死于乱军之中,并非是刘备亲手所杀。
轻描淡写,寥寥数语,足以消除前嫌。
接着,刘禅又与夏侯霸攀亲戚、拉关系,指着自己儿子说:
“这是夏侯氏的外甥,咱们都是一家人。”
情商方面,刘禅展现出了自己过人的一面。
这两个优点,得到了李翊的认可。
至于缺点……
“我主百折不挠、终不俯首之志。”
“惜乎阿斗,未得其传也。”
李翊叹了口气。
刘禅缺乏责任感。
不管最后成都面临怎样的困局,
它都不可能有刘备丢徐州,败新野时的局面要危急困难。
倘若当年的刘备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又怎么可能有后来的蜀汉?
一国之运本就如此。
李翊认为刘禅身上已经大体具备二代继承人的品质与优点了,唯独缺少主见与担当。
当然,如果运作的好,给刘禅留下足够多的政治遗产。
那么即便是缺少主见,也不是不能够平稳的交接权力。
毕竟诸葛亮死后,蒋琬、费祎等人还是勉强支撑起了蜀汉。
听完李翊的分析,袁莹也陷入了思考。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倘若治儿将来执谬不返,为之奈何?”
李翊捻须微笑,目视远山:
“昔孔子诛少正卯,子产不毁乡校,是非对错岂有定论?”
“正如吾此前所言,吾等身居高位,非以常理论事。”
“只讲立场,不论对错。”
“今日治儿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可其能够坚守本心,勇于抗争。”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呢?”
“这孩子的气性,不正符合孟子的‘虽千万人吾往矣’之气概么?”
在李翊看来,李治的出发点并没什么错。
他只是年纪还小,格局还没有打开。
也不会有大人那么多的顾虑与考量,甚至是算计。
他只是将自己的见解与本心,在父亲面前毫不遮掩的展现出来罢了。
这种思辨精神,是李翊非常欣赏他的点。
光凭这一点,李翊就已经不需要再教他更多现代人的思想了。
因为现代人的思想放在古代,有时候反而是“糟粕”。
所以李翊渐渐活得像个古人。
他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去读图书典籍。
读得经典越多,越让他对古人的看法有所改观。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
那些实用的事物道理,古人不仅明白,而且都讲的很清楚了。
只是很多人听不进去罢了。
包括阿若之事,同样的知识,随着李治年龄的增长。
李翊相信他会有不同的感悟的。
毕竟才八岁就能够引经据典,看到阿若背后的司马氏,将其与齐国的经典联系在一起。
将来一定能够看到更加深层的一面。
临去睡觉前,袁莹忍不住凑到书房窗前再去看一眼儿子。
时月色满庭,映得窗棂间李治读书的剪影愈显清峻。
这么晚了,李治依然没有睡觉,而是选择继续读书。
都是李翊推荐给他看的书。
望着儿子奋发图强的样子,袁莹又辛酸,又有些无奈。
注目良久,忍不住向李翊感慨道,“夫君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这孩子真的很有傲骨。”
……
次日卯时三刻,东方未晞,庭中寒露犹重。
李治虽夜读至三更,仍强撑倦体,整衣冠而出。
但见其双目微赤,面色青白,却步履不乱。
转过回廊,忽瞧见父亲已负手立于院中古柏之下,在正那里看松。
李翊身着素色常服,腰间缠着玉带,足下纹靴已被晨露浸透。
见儿子准时起来上早课,李翊目中欣慰之色一闪而过,旋即肃容如常。
“昨夜为父所言,吾儿可曾参透?”
李翊声音低沉地问。
李治正襟长揖,衣袖带风:
“父亲严训,孩儿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然……”
少年略顿,抬头直视父亲,“孩儿愚钝,尚有未解之处。”
李翊闻言,仰头大笑,笑声震落柏叶数片:
“不解方才是是常理。”
“汝自幼锦衣玉食,未尝颠沛之苦。”
“受我家族庇护,怎知存亡之危,生死之道”
忽以手抚树干皱皮,“譬如这百年古柏,未经风刀霜剑,安得如此劲骨?”
“父亲所言存亡之危……”
李治眉头皱起,仍是不能理解。
忽一阵晨风掠过,吹得他单薄衣衫猎猎作响。
李翊解下身上的裘皮大衣,为子披上,温言道:
“汝不解没有关系。”
“明日辰时,来吾衙署观政。”
又指树上新巢,慨叹道:
“雏鸟终须离巢,方知天广地阔。”
恰此时,东方既白,甄宓也已经起床了。
她虽已嫁给了李翊,但仍有相府记室的身份。
在坐完月子不久,就又回到相府工作了。
甫一出门,便听到父子二人的谈话,不经打趣道:
“相爷也真是,治儿这孩子才多大年纪。”
“如何便要他去衙署观政呢?”
李翊望一眼甄宓,笑道:
“我倒觉得他已经具备观政的能力。”
说着,他伸手抚摸了一下李治的额头。
“治儿,你记住父亲的话。”
“抬起头来,你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这个世界迫不及待地,要听年少有为的故事。”
“它现在属于我和齐王千岁。”
“可将来迟早是属于你们、属于你们这一代人的。”
“为父不求你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起来,可我希望你能够屡行好你这一代人的责任。”
甄宓在一旁听着,心想就李翊所取得的成就,他的后代也何难超过,甚至是追平了吧?
虽然相爷常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
可估计相爷自己心里也明白,他的后人很难超过他。
也很难像他一样,掌控全局,面面俱到。
知进退,识时务,明天命。
甄宓了解李翊,他知道李翊为什么这么舍生忘死的去做事,为什么一直舍不得放权。
因为他从来不相信后人的智慧。
尽管李翊从来没这么说过,但至少甄宓是这样想的。
他觉得李翊就是想在有生之年,把自己该做的事都做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似李翊这般能力,他又何尝不是在屡行自己的历史责任呢?
“将来等我等老去,长埋黄土。”
“我希望留给我后人的,是一片乐土。”
“你也一样。”
李翊柔声对李治说道:
“我希望你我死后,都能够问心无愧地说——”
“我们已经尽力了。”
“诶呀!大清早的,说什么死不死?”
“多不吉利!”
袁莹也起床了,上来见着父子二人和好如初,她也是心情大好。
治儿的性格虽然偏执,但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具备:
忠、孝、礼、义、仁、德这几项品质了。
虽然这些品质还不够成熟。
但不知有多少八岁的孩童,整天只知纵马游弓,不懂基本的礼数。
这是李翊与袁莹共同努力的结果。
因为袁莹出身四世三公,她很看重礼仪方面的东西。
至于其他品质,则是李翊让孩子读了许多古书,并跟他讲解其中道理。
“治儿,过来。”
李翊阔步走至院中,来到一株三尺幼松面前。
这正是昨晚他与袁莹一起观赏的松柏。
此幼松挺立石畔,针叶凝露。
一块突出的山石之侧,一半根须扎在石缝之中,一半深入沃土。
枝干虽细,却已显茁壮之态。
“此乃为父最心爱之物。”
李翊拂去松针上的露珠,指尖微颤。
“为父八岁之时,似汝这般年纪,先父……呵,也就是你祖父。“
“曾经也赠给为父一株幼松……”
话到此处,李翊忽然顿住。
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小心擦拭起松针上的尘土。
李治从未见父亲如此温柔待物,不由怔住。
正待询问,却见李翊忽解腰间玉佩悬于枝头。
“今吾便以此松同样赠汝,愿汝似它一般茁壮成长。”
说着,朝下人招了招手。
下人会意,转身取来了墨砚。
一人捧砚,一人执卷。
甄宓手中则握着一支毫笔,亲自递给李翊。
袁莹见此,笑靥如花,咯咯笑道:
“夫君这是又要题诗了?”
李翊不理会她,而是正色对李治说道:
“当年汝祖父曾经将这首诗赠给我。”
“如今为父也将这首诗也赠给你。”
话落,接过毛笔,命人在松下石案铺开素绢。
春风掠过,卷起他几缕鬓发。
只见李翊凝神静气,忽而笔走龙蛇,写下这首父亲赠给他的诗句——
半倚山崖半紫庭,
人间最后一蓬青。
春风过处不争色,
冬雪来时细细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