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四、逃难中的瑞明
二百二十四、逃难中的瑞明 (第2/2页)癸夷微怔,领命而去。
六人围坐,是为逃亡队伍最高决策层。那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坐在稍远处,无人驱赶,瑞明未介绍,众人便也未问。
瑞明以枝划地,点出当前位置,又刷刷画出五个点,已成合围之势。
“局势明朗,”瑞明神色凝重,“前方约千余人,应是红峪部。他们挡不住我们,但恐其拖延,待后方合围,我等危矣。必须以最快速度击溃他们!”
癸夷虑及一事:“我方仅有一位萨满,非战斗类,连日救治族众,已体力透支。对方若有一战斗萨满,我将极为被动……如何防范,实是难题……”
“……嗯。”瑞明思忖片刻,重重点头。
一位逃出的乌越长老开口:“动手需雷霆万钧,打怕他们!这一带小部族正竞相向九黎献功邀赏,唯有用血让他们胆寒,才能退兵。只恐杀得太狠,反引来九黎主力关注,那才是灭顶之灾。”
瑞明霍然起身,声调不高却斩钉截铁:“敌逾五千,我仅两千。然其现下分散,被山林河道隔开,正是各个击破的良机!告诉所有战士,我们是在为自己搏一条生路!只能向前冲,不前进,即是死路!”
长老拧眉追问:“你所言太鼓峒,真有援兵?”
瑞明沉默良久,语气决绝:“有!足够我们活下去!”
“若是……若败了,或对方有武萨玛坐镇,你可知道……”
瑞明声调微扬,咬牙以树枝重重点地:“若此反击不成,我等再无机会,七千人皆葬于此!我将亲率冲锋,居于最前!不管前面是谁,不管有没有他妈的萨玛,凡挡路者,我必砍其头颅!路可由人指,命须自己挣!”
他环视众人,见无异议,朗声道:“传令!一炷香后造饭,半个时辰后出击!留三百人殿后,其余所有人随我——踩死那群狗娘养的!”
众人轰然应诺,起身备战!
营地瞬间沸腾。
年轻战士穿上残破皮甲,抓紧磨砺刀枪。无武器的男子砍倒小树,削尖为棍。
妇女们将最后存粮倒入锅中,此战若败,留粮何用?孩子们亦被肃杀感染,不再嬉闹,默默帮忙。
瑞明立于坡上,望着山谷中忙碌身影,嗓音沙哑:“我不知您是谁,亦不知为何在此。但您既曾出现在我父亲身侧,就绝非寻常之人。我恳请您助我们脱离险境……”
“……乌越部只剩这点血脉!无论您信否,我必须为他们寻一安身立命之所,此乃父亲遗愿,亦是我职责所在,纵前方刀山火海,我亦闯之……请您助我……只要我有地,皆可予您……”
他转身,望向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
男人默然良久,方道:“昔日你父救吾妹一命,吾应允为他做三件事。已完成两件,最后一件未竟。既你父已逝,吾会护你至安全之地。此后,两清。”
男人起身,拍去裤上尘土,缓步下山。
瑞明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方才那一刻,他仿佛面对一头嗜血凶兽,直至对方转身,心神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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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晨光熹微。
北方两里外,密林之中,千余名红峪部战士衣衫褴褛,手持刀弓,匿于树下草丛。作为小部落,生存本就艰难,这已是他们能拿出的全部精锐家底。
他们从未想过全歼前方逃难大军,只望趁其虚弱,撕下一块肥肉,让族人好些度日。
听闻后方另有几支小部落追来,想必存着同样心思。若合兵围攻,胜算虽增,所得必薄。故必须抢在他人之前,先狠狠劫掠杀戮一番。
红峪老酋长回望不远处树下静坐的老萨满——这是部落百年来唯一的武萨满,亦是部族存续的最大依仗。此次请动他,志在必得。若能将这数千人口财物掳回,红峪部实力必将暴涨。
前方陡然响起凄厉警报呼哨!老酋长心头一恼:既是埋伏,怎弄出这般声响?!
呼哨声未落,惊叫、撞击、厮杀声已爆起!
红峪部战士尚未明白发生何事,只见数千敌人已如狂潮般漫过山林,赤红着眼,挥舞一切可作兵刃之物,践踏草木,咆哮冲来!呐喊声震天动地!
最前方几名红峪战士奋力举起木盾,瞬即被人潮推倒、踩过……
上千人的错愕与抵抗,并未持续太久。短短几炷香时间,这支仅凭血勇、毫无章法的冲锋队伍,便在一里长的战线上完成了一次野蛮平推!怒潮轰然席卷,冲向远方。
那老萨满浮空而起,喃喃诵咒,头顶半空迅速凝聚起一团炽烈雷光!就在他欲将术法砸向敌阵最密集处的刹那——
冲锋人群中,那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猛然跃起,一拳击出!
老萨满鲜血狂喷,身躯扭曲着狠狠撞上树干,挣扎数下,再无声息。
没有惨烈鏖战,没有奇袭诡计,没有术法碰撞,没有预期中的杀戮与劫掠。
数千人的碰撞兵锋过后,只余红色血肉如地毯般铺展开来,蔓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