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二章 局外天机
第六二二章 局外天机 (第1/2页)香莲急促地喘息着,破碎的声音带着剧烈颤抖,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传来的剧痛,让她止不住地痉挛,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监察院……”她喃喃重复,目光在昏暗的室内茫然游移,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另一个噩梦的开端,“我……我真的……出来了?”
“出来了。”魏长乐的声音放得极缓,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稍感安心的沉稳,“从今往后,无人能再伤你。你只需好生养伤,不必惧怕任何事,任何人。”
他倒了半盏温水,动作轻柔地托起她的后颈,小心地将杯沿贴近她干裂的唇边,让她一点点啜饮,润湿那几乎要冒出烟火的喉咙。
温水入喉,稍稍缓解了火烧般的灼痛,也让香莲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
她这才有余力仔细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眉眼间有种与周兴那帮人截然不同的气质,沉静却不阴鸷,锐利却不残忍,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狎昵,没有鄙夷,只有一种近乎审慎的平静。
“是……是你救了我?”她挣扎着想坐起身,牵动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声音嘶哑如破风箱。
“是我的同僚。”魏长乐没有居功,伸手虚扶了一下,见她实在无力,便由她靠着枕头,“香莲,你现在是否有精力说话?若实在难受,不必勉强,我们可以晚些再谈。”
香莲自然善解人意,或者说,她早已习惯了顺从与揣度。
她垂下眼睫,低声道:“大人……大人救我出来,是……是想知道什么?那些官差……打我,逼问我……对您说了什么……!”
“你怎么说?”魏长乐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问责之意。
“我……我被打得很疼,实在……实在忍受不了,”香莲的声音开始发颤,那段酷刑记忆显然让她恐惧不已,“所以……所以说我认出了一幅画像……!”
魏长乐点点头,神色未变,只将声音放得更柔缓些:“所以他们知道你是被赵老四拐卖?”
“是!”香莲用力点头,牵扯到颈部的瘀伤,又瑟缩了一下。
“那他们还问你什么?”
“他们……他们说赵老四死了,肯定是我报复杀人。”香莲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们逼问我是不是雇凶杀人,让我……让我供认凶手到底是谁……!”
魏长乐的眸色沉了沉,但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你自然没有这样做。”
“我想杀赵老四……!”香莲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一种混合着恨意与绝望的赤红,坦诚得令人心惊,“在梦里,我杀了他很多次……用刀,用剪子,用石头……可是我没本事杀他……!”
说到最后,那恨意化作无力,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魏长乐静默片刻,待她情绪稍缓,才温声道:“香莲,有些事情,我不瞒你。上次你告知了赵老四的身份,监察院这边立刻着手调查。你们都是来自三平县庙王村,对吧?”
“是!”
“进入神都,需凭路引。”魏长乐缓缓道,“赵老四进入神都,自然也要路引登记。我们查过记录,确定他是五月十一黄昏时分抵达神都。而他抵达神都之后,当晚就被杀死。”
香莲一怔。
“刚到神都,立足未稳,便被凶手精准盯上,而且当晚就遭处决,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魏长乐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当然,也可能确实是他运气太差,撞在了凶手的刀口上。但我们仔细推敲,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他进入神都,或许是被人有意诱骗而来。”
“诱骗?”香莲睁大了眼睛。
“或许是有人给他送去书信,许以重利,或是捏造了某个他无法拒绝的由头,”魏长乐解释道,“让贪婪的赵老四不顾一切赶了过来。所以他进京之后,很快便与凶手接上了头。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将他诱来神都之人,便是要取他性命之人。如此,便能解释为何他一到神都,就能立刻与凶手接触,并且当晚殒命。”
香莲脸上血色尽褪,只剩惊骇。
“当然,这只是我目前的推断。”魏长乐继续道,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她脸上,“事实是否当真如此,还需验证。若能解开几个关键疑点,这件案子的真相,便可能水落石出。”
香莲颤声道:“大人……大人是觉得,我能回答你的问题?”
魏长乐轻轻颔首:“无论是凶手替你复仇,还是为了将官府视线引向你,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若此案真与你有所关联,那么凶手必然知晓你和赵老四之间的恩怨,并且清楚赵老四的出身和所在。否则,他无法将书信准确送到赵老四手中。”
香莲闻言,细想之下,不禁微微点头。
“你是不是不舒服?”魏长乐见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柔声问道,“如果不舒服,我们便先休息,改日再谈。”
香莲却摇了摇头,“不……不用,大人你说,我受得住。”
“好。”魏长乐不再迂回,直接切入核心,“所以我想问你,你和赵老四的这段恩怨,在潇湘馆内,可曾向任何人透露过?据我所知,乐坊之内,严禁提及过往。香莲,我知你是个谨慎之人,应不会轻易对外人言说。”
香莲立刻道:“没有,我没有告诉乐坊里任何人。进馆第一天,喜妈妈就再三告诫,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一个字都不许再提。即便是喜妈妈自己,也从不问我们过去。馆里的姐妹……也都互相提防着,心里再苦,也不敢对人说,就怕被人拿住把柄,告到妈妈那里,少不了一顿好打……!”
“不错。”魏长乐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也就是说,你四年前进入潇湘馆后,就再未向馆内任何人提及过往,是不是这样?香莲,事关重大,没有就是没有,但如果你曾对谁说过,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千万不要隐瞒。”
香莲抿紧了嘴唇,刚刚抬起的头,又缓缓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薄被的边缘。
“别怕。”魏长乐将声音放得更加低沉柔和,带着一种能穿透恐惧的稳定力量,“在这里,你说的话,只有我能听到。周兴的手,伸不进来。你只有告诉我实情,我才能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你,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害你。”
香莲嘴唇翕动,欲言又止,眼中挣扎之色愈浓。
魏长乐敏锐地捕捉到她那一闪而过的犹豫,不动声色地向前倾了倾身,声音轻得如同诱导:“在馆里没提过……那在馆外呢?有没有可能,你曾对馆外的人说起过?比如……某个你能接触到,又看似与馆内纷争无关的人?又或者,你在馆内接待客人之时,因心中苦闷,借了酒意,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香莲紧闭的眼睫颤动得厉害,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胸膛起伏间牵动伤口,让她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显然,魏长乐的话,戳中了她某个隐秘的角落。
魏长乐不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对抗内心的恐惧,权衡说出秘密的利弊。
房间内只剩下香莲压抑的喘息声,和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香莲才极轻微、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有……一个人。”她的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充满了不确定,“可能……可能是我多嘴,是我……是我糊涂……”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